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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惊问:卿何谓如此?
徐光答道:魏继汉统,后人岂谓不合符录?刘备虽在巴蜀继起,不能说是汉朝未灭;孙吴虽横跨江东,岂有损于魏之强大?陛下今既坐拥两京,称帝于中原,则司马家儿孙偏安东南,又与孙权何异?反观蜀中李氏,也同刘备一般。则符录不在陛下,尚归于何方?故臣以为,其不过轻忧浅患而已,不足为虑。今石虎借陛下神机妙算侥幸得功,天下人则谓其英武仅次于陛下。兼其残暴奸诈,见利忘义,又无伊尹、霍光之忠,而其父子爵位显赫,势压王室。臣闻中山王常怀不满,近在东宫私宴,且露轻视皇太子神色,众官皆见。陛下在世,尚可克制,臣惟恐陛下万年之后,宗庙定会险象环生,此谓心腹重疾,望陛下深虑裁之。
石勒默然不语,但最终仍是不从其谏。
于是复营邺宫,以洛阳为南都,别置行台。诏令公卿以下须岁举贤良、方正之士,仍令举人更得相互荐引,以广求贤之路。因闻参军樊坦清贫有才,于是擢授章武内史。
樊坦入宫,拜谢辞帝。
石勒见其衣冠弊坏不堪,不由惊道:樊参军好歹也是个官体,何至贫寒至此耶!
樊坦:只因家里遭到羯贼抢劫,致令资财荡尽,故此寒酸至此,来见陛下!
石勒一怔,大笑道:是羯贼暴掠卿之府宅耶!孤今当赏其军功,或罚其暴掠之罪?
樊坦才知失语,触犯皇帝忌讳,不由大惧,叩头泣罪。
石勒说道:孤之律条只防俗士,不关卿辈老书生也,休怕。
反赐车马、衣服、钱三百万,使其出宫去讫。
依照宫中律令,官员受天子召见后不即告退,须待例行御赐午膳。当日酒宴备齐,石勒入席,樊坦拜迎,然后入席危坐。
石勒行酒三杯,忽然想起适才奏对之事,便指着面前一盘胡瓜,问樊坦道:卿乃汉人,可知知此物何名?
樊坦知道皇帝还记着午前之事,于是故作思索片刻,恭敬答道:紫案佳肴,银杯绿茶,金樽甘露,玉盘黄瓜。臣禀陛下,此物谓之黄瓜。
石勒听后,哈哈大笑。自此以后,胡瓜就被称做黄瓜,在朝野之中传开。
其后到唐朝时,黄瓜已成为南北常见蔬菜,再不复有胡瓜之称。
咸和八年初,石勒遣使至晋,表示愿与晋室修好。但晋廷以怀、憨二帝被掳,两国乃君父大仇,严词拒绝,诏焚其币。
邺城宫将成,石勒到邺城视察,亲至石虎府第,允诺皇宫建成之后,另为其建设新第。但石虎自将大单于封赐石宏,让石弘驻镇邺城,怀恨在心,实不能解。
建平四年六月,石勒病重卧床,使石虎入禁中侍卫。
石虎于是矫诏禁止群臣、亲戚入内,石勒病情好坏,宫外无人得知。后又矫诏命秦王石宏及彭城王石堪到襄国,解其兵权。
石勒病笃,令颁遗命:孤死之后,石弘兄弟当善互扶持,勿效司马氏前车之鉴。中山王石虎当深追周公、霍光之弼,勿为后世留下口实。
诏罢驾崩,时乃七月戊辰日,享年六十岁。
石勒方死,石虎便劫持太子石弘升殿,逼令降旨收捕右光禄大夫程遐、中书令徐光,交付廷尉治罪,又召己子石邃带兵入宫宿卫。文武官员见此,纷纷逃散。
石弘大为恐惧,自言软弱,欲禅位给石虎。
石虎道:君王去世,太子即位,礼之常规,不能背也。
石弘流涕,坚辞帝位。
石虎怒道:如子不能承担重任,天下人自因大道行事,何能事先辞让!
石弘只得即位,令杀程遐、徐光,大赦天下。
石虎密令当夜将石勒尸体秘埋山谷,无人知其地点。七月己卯日,却又具仪仗护卫,假作殡殓,将石勒葬在高平陵,谥号明帝,庙号高祖。
镜头转换,按下后赵,再说东晋。
郭敬既克襄阳,使部将引兵据之,其后亲引大军南掠江西,建康震动。王导探知,谓南中郎将桓宣道:今郭敬寇掠江西,襄阳必然空虚。卿若引军先拔樊城,郭敬必然还救不及。若郭敬溃败,然后乘胜击之,则可复襄阳,实乃不世之功。
桓宣领命,于是请兵一万,乘虚去攻樊城。
兼程至于城下,果见城中无备,于是驱兵大进,四面围打,攻拔樊城,悉俘其众。郭敬闻之,急抽兵回救,樊城已为桓宣所得。
郭敬在城下搦战,桓宣引众出迎,两军会战于涅水之上,郭敬兵众自溃,引众远遁。
桓宣乘胜复拔襄阳,顿兵守之,招怀初附之民,简刑罚略威仪,劝课农桑,载耒轺轩,亲率吏民以耕耘陇亩,自此屯守襄阳十余年。
陶侃欲谋北伐,就问戴洋北伐吉凶。
戴洋:前年十一月荧惑守于胄昴,至今年四月,积五百余日。昴及赵之分野,应于赵主石勒。荧惑以七月退,从毕右顺行入黄道,未及天关,以八月二十二日复逆行还钩,绕毕向昴。昴毕为边兵,主胡夷,故置天弓以射之。荧惑逆行,司无德之国,石勒必死,其后石勒之余烬部将必自相残害。今年官与太岁、太阴三合癸巳,癸为北方,当受天灾。岁镇二星共合翼轸,从子及巳,徘徊六年。荆楚之分,岁镇所守,其下国昌,岂非功德之征也!今年六月,镇星前为角亢,郑之分野。岁星移入房,太白在心。心房,宋之分野。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石虎若兴兵东南,此其死时也。明公若应天伐刑,径据宋郑,则无敌于天下。
陶侃闻而大喜,遂派毋丘奥经营巴东,遣子陶斌及南中郎将桓宣西出樊城;复派侄儿陶臻、竟陵太守李阳等人攻拔新野,继而收复襄阳。
襄阳重镇既下,朝廷闻报大喜,遂拜陶侃为大将军,赐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咸和九年六月,陶侃卧病,上表逊位,将玺印符节送还朝廷。
朝廷诏准休致,陶侃命将荆州军资器仗、牛马舟船等皆统计簿录,封存仓库上锁。又将后事托给右司马王愆期,加职都护,命统领文武官吏。
六月十二日,陶侃带病乘车离开武昌,到渡口乘船,返回长沙。
荆州百官送至江岸,陶侃立于船头,回顾王愆期道:老夫如今蹒跚难行,正因尔等屡为阻拦,不能早发车驾之故也。
王愆期与群僚闻言,皆都大哭。次日舟船行至樊溪,陶侃不幸病死于舟中,享年七十六岁。随行众人据其遗嘱,归葬于长沙南二十里之地。
旧部闻讯大悲,在武昌城西为之刊石立碑作像,满城士民每于朔望之日祭拜不绝。
晋成帝闻奏,亦大悲痛,下诏追赠陶侃为大司马,赐谥号曰桓,赐以太牢礼祭。
陶侃壮志未酬既薨,征西将军庾亮代镇武昌,复引戴洋,问其占候。
戴洋说道:天有白气,丧必东行,不过数年必应。
正说之间,见有侍从交相议论:寻有大鹿行于市中,向西城门而去,不知何兆。
戴洋闻此,随口应道:野兽向城,主人将去。
侍从又道:又有城东人家,夜半望见有数支炬火从城上出现,如大车之状,白布幔覆,与火俱出城东北行,至江乃灭。未知何故?
戴洋闻而叹道:此与前日白气相同,主将有丧事也。(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