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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校场上的围观百姓渐渐散去。
百姓们很满足，口中还念着今天之事，想必亦会成为一场谈姿，传遍王城，与之相随的便是王弼王少侯名声再次远扬。
随着百姓散去，那具“尸体”留在原地。
偶有小童好奇想要靠近这尸体，却被大人唤走，圣儒在百姓心中地位颇高，便是一具尸体，也绝非寻常人可以碰触，那归霪卫管。
这尸体要等到哪个霪卫有空闲，才会过来处理，但霪卫一直好美男色，这么丑的，大概率也只是暴尸荒野的下场。
哥，我会给你收尸的……散去的人群中，苏仪混杂其中，他以披风兜帽遮面，当然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出现，他现在两重逃犯身份呢。
苏仪等着天色傍晚，再去给张四皓“收尸”。
说是“收尸”，其实苏仪当然不相信张四皓会死，以瘗神祭文之玄奇，在学堂里被水淹活埋戒尺狠打都死不了，这时也绝不会死。
只是霪卫别先来一步就行……圣儒尸体也尊贵，哪怕是前生，会交由殷八卫处理……但也没事，霪卫才不喜欢这种丑男……苏仪正耐心等着。
忽得见到一辆马车行至校场中，下来几个人，干净利落得把张四皓尸体抬上去了。
哎？苏仪想不出，除霪卫和他外，谁还会对一具尸体感兴趣，便放出一只感知瓢虫跟着。
就见那马车离开玄武校场后，便向王城东南驶去，穿大街入小巷，入了一条窄道，敲开一个后门。
这是……苏仪让感知瓢虫往高飞，视角拉开。
便见到这一间院子并不大，前后三进，绿木丛榕，颇具几分典雅之气。
最关键的是，其正门横匾上那“天回馆”三字很是醒目。
天回者，回天也，便是医家圣手长桑回天，又被称为长桑君其人的住处了。
这世间有儒、兵、道、墨、法、名、阴阳、纵横、医、农十宗，又以医、农两宗最为无害不争，其中佼佼者，各国竞相邀请，两宗中又以医宗最受欢迎。
医宗也广结善缘，其修炼者遍布九州各国，他们似乎没有一个具有管理意义的组织架构，但却丝毫不耽误他们的影响力。
长桑君其人医宗位阶为“千疾”圣手，意思就是他能治一千种病，这种医家位阶，九极皇城也去得。
当然，请他治病，要价也是极贵的，非是王爵贵卿绝请不动他哪怕瞧上一眼。
那马车送张四皓来天回居，肯定不是来处理尸体了。
“谁出手这么大方？莫不是哪家王爵女公子瞧上我哥了？”
以张四皓此刻长相，当然不可能，而苏仪隐约已经有了个猜测。
送张四皓入医馆，是一位颇为干练的中年人，那中年人与医馆中似是长桑君弟子交谈几句，便让苏仪摸透了其中原由。
“果然是王伦。”
“王伦是王弼兄长，王家庶出，也是圣儒大才，定等百字已有数年，所治家传《心学》神通威力极为不凡，是公认的下一位千字正儒种子。”
“王弼也是种子，却是还没成长的种子，这空悬的国公之位，该由嫡子王弼继承，但王伦着实出色，如若能成千字正儒，说不定万卷也有希望。”
“如果王弼出丑，说不定王伦就更有希望继承国公之位了。”
苏仪心思通明，只是听那干练中年人与医馆弟子交谈几句，便猜出了其中究竟。
王伦虽然家世显贵，但毕竟是庶出，也只是百字生儒，意思就是，他其实没多少家底，要请长桑君出手，那得倾個家荡个产才行。
这从那干练中年人与医馆弟子交谈时颇为讨好的语气就看得出。
“我那哥是傻的，精神还不太好，优点就是太讲义气，如果被人这么投资，怕不是又得想着尽力去还，再被人当棋子耍着，那不得再次亏死。”
如此一想，苏仪便解开发髻，大量感知瓢虫像是巨量头皮屑一样从他发髻中散下，又如同一阵轻巧无声的沙尘暴那样涌进了回天馆后院。
这风沙样数量的瓢虫附在张四皓“尸体”上，几百个局部发劲，形成合力，便让其慢慢站起，又别别扭扭的“走出”了回天馆。
显然，无论是那干练中年人，还是回天馆弟子，都没想到有人会偷一具尸体，所以当他们再回到后院时，惊讶可想而知。
……
张四皓撑手撑脚像是个被操控的人偶那样在王城的夜色中游荡着。
走着走着，他就醒了。
然后他瞧见了与他同行的苏仪。
心中便横生出一种愤怒来：小贼！还我命来！
“控制，控制。”苏仪准确接收到了这份愤怒，只瞧着张四皓翻出重瞳，重瞳中还有个‘忠’字，他心念电转已是了然。
苏仪马上开口劝慰：“哥，你是张四皓，不是阳虎先生！”
我是张四皓，不是阳虎，我是张四皓，不是阳虎，我是张四皓，不是阳虎……心中默念几遍后，张四皓终于回过神来。
“哥，你在玩火。”苏仪说，指的是张四皓用祭文之力重聚阳虎不死儒魂的事。
张四皓自信微笑，阳虎只是他虚拟出的一个记忆体而已，能成什么大事。
只是太愤怒了，所以阳虎才会应时出现……对，太愤怒了……张四皓检查自己胸口。
那处衣衫已然褴褛，显露出心脏处很大的伤口，天才祭文还在，祭文是刻进血肉骨头中。
“程朱这老东西太不要脸了。”苏仪也感慨，“两个前学做圣儒论战，他是千字正儒，强你一千倍，竟然出手偷袭。”
是。他想杀了我。他们都想杀了我。张四皓一腔怒火在燃烧，他真的很生气很生气，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没事。我不冲动。张四皓向挽住他的手的盈说，我知道自己实力不足，现在也不是时候，我不会冲进程府自杀的。
苏仪瞧着张四皓又对身边空气做出手势、姿态和表达，他叹了口气：“哥，我得提醒你，先生是真的，因为有不死儒魂在，他真会复苏，借你体而重生，妲己是假的，她是真死了。”
你说反了。你懂什么。张四皓对此种说法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