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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为大。
右锋自龙承烈担任锋将之后就定了这规矩,除非是在战阵中,否则,就是与婆娘在做传宗接代的种子,也得爬起来,给殁了的兄弟送行。
军议自然比不过传宗接代,就更不能继续了。
不过,龙承烈没有参加。
一声哭嚎,虽然纾解了军令和百里复一番言语压下来的烦躁,也缓解了因为苦儿歌和刘家财殁了带来的心苦,但是也落了锋将的尊严,自家的脸面。
十七岁,正是脸面比性命更重的年纪。
兵们倒是会错了意,以为自家的锋将伤心过度,实在不忍再参加刘家财的葬礼,一个个经过龙承烈时,眼中都没有责怪,反倒都是感激和敬重。
军令不想执行了,那种乱命,除了让右锋送死,就是嫌右锋的活人太多,熬过了十日的期限,大不了,挨上一顿军法,自家皮肉受了痛苦,虽然难受,但是能让锋中的哥哥们活下来,即便是多活一条人命,都是赚头。
打定了瞒下军令不去执行的主意,龙承烈心中顿觉轻松,虽然刘家财的死还是让他有些耿耿于怀,但是右锋兵们的情谊,让他的伤感消减了许多,至少,头脑已经回复到清醒。
让家兵风成九向风六伯讨来了纸笔,自己慢慢走回草屋中,用口水洇湿了毛笔,打造起鼓舞兵们胆气的曲子。
军卒们辛苦,原本爷爷说过的,没想到竟是苦命到凄凉的地步,大赵的兵源主要是军户,虽有褚天光那种想靠武力博取功名的募兵,但毕竟是少数。
一人为军户,子子孙孙都是军户,军人本是护国保民的好汉,时下却被盘剥得成了贱籍一般的存在,由统军大帅,至军、至将、至营,甚至是到了锋将这般低阶的层级,都是在吃着兵肉,饮着兵血,平素里克扣军饷,盘剥军辎,苛待兵卒,直把军卒们当成猪狗一般的使唤。
不,还不如猪狗,猪狗还能喂饱,冷了,还知道给盖个猪圈狗窝,兵们,打生打死,拼了性命,却连一点温饱都是奢望。
龙承烈刚刚投军的时候,飞捷军第一将的将虞侯崔贤良甚至把手下兵卒卖给大户做了矿奴,弄来银钱换了自家舒坦。而被卖成了奴隶的兵卒,虽然知道将来一年累死累活的的没个休息,每日也未必能吃上一顿饱饭,但就因为崔贤良一句将来给他们换作民籍的空头许诺,临行前,那些可怜汉子以为自家的子孙能脱了军户,居然跪倒了一片。
胜捷军的一个锋佐,明明有战马代步,可是上阵之前,为了保持,方便逃命,居然是让手下军卒抬到了战阵。
牙州八里坡一战,胜捷军第一将前营副统制李天亮更甚,逃命时,就因为败退的士兵挡了道路,接连砍死了二十几个军卒,刀都砍折了。
更不用说方纯向那般文人出身的上官,不是盘算着保命,就是算计着好处,百出的乱命,除了让兵士们送死,也只剩下让兵士们送死。
苦儿歌这种曲子在右锋中起不了什么波澜,有自家在,锋中的哥哥们行事都会顾念着情分,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
但是别的军马却是未必如此,兵们已经被上官们伤透了心,貌似变成了木头一般的人物,任人揉捏,但是内里的坚冰之下,只怕已经是浇了火油的干柴。
现下能压抑住,日后未必还能压抑住,日日传唱苦儿歌这类曲子,只会是在用怒火烘烤了坚冰,一点点侵蚀着遵守制度的心防,一旦那心防破了,一点火星,比如说大蛤蟆倒卖军衣这类事情传播开来,只怕军卒们逃散都是小事,造反都有可能。
总得弄出一个提气的着落,给兵们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销了军户制,或者是让上官们停了贪腐和苛责的手脚,那是改天换地一般的异想,龙承烈做不到,自家的爷爷也做不到,不过让兵们生出些抗争的勇气,却要尝试一下。
李天亮逃回以后,因为有嫡亲兄弟被他砍了,第一将的队正李四五带了两个叔伯兄弟,趁夜,将李天亮全身的骨头砸个粉碎,只留了一条性命,虽然李四五被行了军法,但是这半年来,飞捷军中极少有苛责军卒的事情发生,便是军饷,也少有拖欠。
不能鼓动兵们如李四五一般去打杀盘剥的上官,但是鼓起他们的血性,把斡狗子打怕了,害怕斡狗子的上官们自然就不敢小瞧了属下,日后下手时总会轻一些。兄弟们也就有了点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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