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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盟大会召开当日,晋阳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各家客栈,不论大小,一律客房爆满,连一间空房都挤不出来。
百家宗门齐聚晋阳,不管是在街上还是在空中,到处都能见到身穿华服,腰挎宝剑的仙人。
上至修士,下至凡人,大街小巷,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关于此次盛会的消息。
年幼的孩子哪见过这般盛景,一上街便挣开了母亲牵着的手,满眼新奇地从人群的缝隙中向前穿行,全然将母亲临行前的叮嘱和呼唤抛之脑后。
主街两侧的摊贩摆得一家挨着一家,所卖的东西也不是寻常的糖人和布偶,反而换成了灰扑扑的书册、闪亮的长剑,以及一些奇形怪状,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或许是那孩子看起来没什么钱,又不像仙家子弟,每当她在一处摊位前停留,都会遭到摊主赶苍蝇似的厌烦驱赶:“去去去、这不是你该看的东西!”
幼童受惊,吓得向后退了两步,却被人在身后扶住肩膀。
向后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笑脸。
“小朋友,对修真感兴趣是吗?”笑脸问道。
小孩这时才想起母亲的警告,害怕得直想后退,但按在肩膀上的手却像石头一样,压得她动弹不得。
那笑脸继续道:“我看你这小娃骨骼清奇,定是个可塑之才。如果拜入我的门下,苦练数年,说不定有机会成为仙人。”
“仙人?”小孩听到了自己所熟知的词汇,好奇压过恐惧,又大着胆子朝那笑脸男人看去。
“对,只要你跟我走,抛却这凡尘羁扰,即可得道成吸——哎呦!”话音刚发到一半,笑脸就被人从身后用力撞了一下。
他扭头刚想骂,却被对方的阵仗一惊,再扫一眼衣纹,直接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竟然是天地宗的弟子!
天地宗乃是修真界三大宗门之首,除仙盟之外,名头最盛的就数天地宗了,得罪谁都不敢得罪它。
“哪来的不入流的散修,还学拐骗小孩这一套。”为首的是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他冷眼扫了那散修一眼,推开他,俯身抱起那与母亲失散的小孩。
小孩不安地在青年怀里挣扎两下,刚张嘴想哭,却突然被一块亮晶晶的石头吸引了注意力。
“想要?”戴景华看着那小孩渴望的眼神,抛了抛手中巴掌大的灵石,笑道,“答应哥哥,不哭就给你。”
小孩忙不迭点头,然后满心欢喜地将那漂亮石头抱入怀中。
众弟子习以为常地看着自家少宗主将灵石当成哄小孩的玩意送出去,彼此对视一眼,默契地抓住那试图拐骗小孩的散修。
“老吴,我带这孩子去找她娘,那散修你找个地方揍一顿。”戴景华回头交代,“哦,对了。记得换身衣服,别被人认出来,说咱仗着家大业大欺负散修。”
“明白。”吴恒呲牙一乐,不顾那散修的连声求饶,拧着胳膊就走了。
帮助走失小孩找到母亲后,在清脆的巴掌和孩子的哭喊声中,戴景华深藏功与名,淡然转头离去。
但还没等他高兴一会儿,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
“戴景华!马上就要游街了,你个死小子又跑哪了?!!”
“……”戴景华捂住快被震聋的耳朵,一张脸瞬间蔫了下来,“爹,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传音的时候不要这么大声……保护一下你儿子的耳朵,好吗?”
对面却不管:“你现在赶紧给我滚过来!!看看人家陈护法,从来没乱跑过,能不能学学人家的稳重!”
“是、是……”戴景华有气无力道。
直至确认对面没了动静,他才小声学着方才的语气,怪腔怪调道:“看看人家陈护法~”
“戴景华!!!”
耳旁又炸起一声惊雷!
“是!!”
戴景华吓得浑身一哆嗦,也不敢拖延了,直接原地御剑,一路飞向先前定好的游街地点。
所幸晋阳城不算太大,不消半刻,他就赶到了目的地。
“抱歉,借过、借过。”挤过人头攒动的人群,戴景华总算看到了自家老爹的身影。
“爹——”他举起手臂,边挥边高喊道。
华辇之上,一名身形健硕、满面髭髯的男人闻言回头,在对上戴景华的视线后,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毅然将头转了回去,好像压根不认识对方一样。
此人正是戴景华的父亲,天地宗宗主——戴宗仁。
好半晌,戴景华才终于冲出人群,历经千难万险,爬上了辇车。
“爹,我的好爹,你都不帮我一下。”他擦着头上的虚汗,等热意消散,转头又整理起自己被挤乱的衣冠。
戴宗仁看也不看他,冷哼一声:“若是平常将玩乐的心用在修行上,那几个人哪能拦得住你。”
戴景华动作一顿,上下嘴唇一咂,深知他爹此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连忙打住:“好了,今天不是说好不教训我的吗。”
戴宗仁被他一呛,沉声道:“你什么时候要是能像小陈护法一样,我还用得着上赶着教训你。”
“陈护法,又是陈护法……”戴景华气得牙痒痒,低声道,“这么喜欢人家,有本事让他去当你儿子啊。”
戴宗仁双眼一瞪,还没来得及转头去骂,却听辇车旁传来一声含笑的女声。
“戴宗主,许久不见,令郎瞧着越发精神了。”
那声音十分柔和,却分毫不令人感到孱弱,反而有种不怒自威的端庄。仔细听来,又有种如沐春风的舒适之感。
戴景华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头戴高冠,身穿金色冕服的女子站在他们的辇车旁。她的面颊薄施粉黛,弯眉红唇,恍然有种超脱世俗的绝美。
“首席大人。”
戴宗仁刚想起身行礼,却被白谪抬手拦住了。
“只是过来看看,不必多礼。”她朝两人微微颔首,随后便移步至后面的辇车了。
白谪刚一走,戴景华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多大人了,见了首席都不收起你那吊儿郎当的劲儿!”戴宗仁骂道。
“没反应过来吗这不是。”戴景华抱着脑袋往旁边躲了躲,刚一坐定,余光却扫过外面的一个身影。
他下意识侧首去看,只见一个身穿金白朝服,气质冷淡的青年从辇车旁走过。
戴景华刚想打个招呼,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青年微微侧身回眸,一对黝黑瞳孔直直盯向他。
那目光中有股说不出的阴沉,看得人心头一跳。戴景华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半恼火半纳闷地回头对自家老爹道:“陈泫那家伙今天吃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