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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师兄和师姐他们可能会遇到危险——”迟重林说着，试探地看向面前的陈泫。
就他刚才说的东西，自己都觉得扯。
什么在闭关时看到了可能会发生的未来，荒漠黄沙中诞生的大魔修之类云云。哪怕是换成他自己听到这类说辞，要么会觉得对方疯了，要么就会认为对方极其可疑。
引导的痕迹太重，很难不招惹怀疑。但贺庆和萧凤已经在西域待了半个多月，没时间再给他想一个完美的理由。万一出了什么差池，那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陈泫沉默地注视着迟重林的脸，目光一如平常般平静，硬生生把后者看得心虚了。
迟重林飘开视线，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梁，脑子里迅速闪过许多个找补的理由：“那个……”
“重林，”陈泫忽然开口问道，“你如何认为上界。”
“？”迟重林被打断下意识一愣，转眸看向陈泫，随即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上界？
陈泫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他沉吟片刻，思考了一下自己该如何开口。“依弟子愚见，上界并不存在。或者说，是不以大众以为的形式存在。”
陈泫双眉微微一抬，眼底透进些光，有些意外似的。
“日升月落，春去秋来，亘古如此。前人发现这些世间的法则，将其命名为天道。”迟重林垂着眸，缓缓道，“修士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因此每每晋升，都会引来天雷。”
“依据传世的古籍中记载，我界修士突破大乘期以后，即可羽化，登入上界。世人称之为‘飞升’。修士飞升后，即可位列仙班，享永生寿命，弟子曾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在去往剑圣陵后，弟子却对上界有了不同的猜测。”
迟重林看着陈泫的眼睛：“在那剑圣陵中，有一间墓室绘有四面壁画，上面绘制了剑圣的生平。如果弟子没有猜测，那分别对应着降生、修习、飞升，以及陨落。前两面壁画都十分正常，偏偏到了第三面意味着飞升的壁画，却是一大片黑暗。”
陈泫眉心一蹙：“黑暗？”
他点点头，继续道：“整面壁画，全部被涂抹成了黑色。或许这就是剑圣的隐喻，这片黑暗才是真正的上界。”
陈泫沉思须臾，问道：“第四面呢。”
“第四面壁画遭受的损害最大，几乎看不出任何信息。但唯一令人奇怪的是，那面壁画的顶端画了一个放射出黑线的圆形墨团。”
“……”陈泫抬起眼帘，淡声道，“就像第三面壁画一样的黑色。”
迟重林抿了抿唇角，点头。
他明白陈泫话里的意思，或者说，陈泫与他当时产生的猜想是相同的。只不过这个想法太过大胆，他根本不敢往下深入思考。
如果说黑色代表着上界，那最后一张壁画上的黑团，就代表着上界的缩影。而那些从黑团射出的长线又代表着什么，上界的意志吗？还是一些无形的影响？
按照这几张壁画的意思，根本不存在什么飞升成仙。所谓上界，其实只是一个控制着他们世间的、不知该如何描述的东西，或许其根本就是一团虚无。
“很疯狂的想法呢，师尊。”迟重林笑了笑，“这是要否定整个修真界啊。”
在他对面，陈泫安静坐在床榻上，颈侧垂下一缕长发。发丝乌黑，衬得他的脖颈更显苍白纤细，像白鹤的长颈。
但迟重林比谁都清楚，陈泫这副皮囊下究竟藏着多么可怕的力量。
无论外表如何无害，陈泫的本质是无法轻易被外界更改的。他是无法被驯化的野兽，心里藏着一股谁都不服的血性。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怕这条路最后是自己的尸体，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前行。
这一点，在前世时，迟重林已经亲身验证过了。
——真是个残忍的家伙。
迟重林低头苦笑一下。
他正欲再说什么，却听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进。”陈泫侧头道。
得到回应后，门被推开一半，一颗脑袋从门后斜斜地冒出来。
是宁云浅。
宁云浅似是没想到迟重林也在陈泫的房间，有些意外地扬眉看了他一眼，随后扭头对陈泫道：“陈师叔，我师父找您，好像有话要跟您说。”
陈泫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起身，准备前往乔瑜的房间。
迟重林也自然地站起，跟在陈泫身后，一副准备一同前往的架势。
直至走到房门口，宁云浅才伸手捞了他的胳膊一把。
“我师父只叫了陈师叔，”宁云浅冲他挤眼睛，压低低声道，“要说啥连我都不给听，咱就在外面等着得了。咱哥俩也好久没见了，顺带唠唠嘛。”
迟重林脚步一顿，回头看向站在房门口的陈泫。后者与他对视一眼，目光示意他稍等，随后推门进入了房间。
房门无声闭合，隔绝了内外两个空间。
偏偏在这个时候……
迟重林眼神微暗，想起陈泫刚才问自己的那个问题，不禁有些烦躁。
陈泫不会无缘无故突然问起上界，肯定是有人提及了什么。是非明子还是乔瑜，或者、齐怀善是否也知道些什么？
尽管重生一世，他对于上界的了解也是知之甚浅。这种未知让他不安，尤其是这种未知与陈泫息息相关。
在白鹤间的那五年，陈泫究竟经历了什么？
对于迟重林的满腹心思，宁云浅则无知无觉，在一旁绕着圈打量他：“哎你这一年咋长的，怎么变化这么大，我都不好意思喊你小迟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