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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衣看起来千疮百孔,金莲坐火符阵也囊括了李雪莹与云姐二人。
这处地脉节点看起来支撑不了多久了,此次变故的平息也在瞬息之间了。
众人皆是探长脖子望向鼓鼓囊囊的球体。只不过盏茶时间后,地脉节点并没有如她们预想般裂开,而是从中遁出一片黑影。
不待众人反应,其便吞了球体边上被火焰灼烧如琉璃的白烟,向西方掠走。
然而一尊石像突兀地出现在其行进路线上,将黑影牢牢钉在了火海里。
“有劳童真人了。”
石像面向球体微微一躬身,其身下的黑影亦如困兽挣扎不停。
球体并未破裂,光芒一闪,童真人带着三人踏空而行,凌虚而立。
姜珣眯了眯眼,明烟霜与钱不恙还好,那位名唤孟丹的修士面若死灰,落后二尺。
“倒是让几个小家伙看笑话了。”
对看戏的姜珣等人微微一笑,童奉铭飞至了球体上方,怀中的赤丝拂尘则持在手中,对着火海一卷。
只眨眼间,散布的火焰仿若方落星的符印,在童奉铭的上下四方有规律似的跳动。
而童奉铭一手将拂尘往肘弯里虚虚一搭,另一手则捻诀在前。
他的神通名为焦土琪花,亦如献祭一般,需要一种祭品来转死为生,以自己的法力为引不是不可,但却失了神韵。
或者说,虽身负此种神通,他却还未曾真正领会其中意境。此法,仍归属于天地。
他还记得传功长老见到他施展神通时的惊讶神情。
“这般有仙家气象的神通在你手里,与从魔修处搜罗来的一般。”好似自己糟蹋了她的灵药园,在点拨他无果后,便不容分说地给他领了狩岳长老的职务。
他的蚩琉地火都不知煅烧了多少山头,但在那位长老的吩咐下,统管西南的狩岳长老义济真人倒是没有削减他的待遇。
而狩岳长老一职,确实最适合他。不论是妖修魔修,意图捣乱的总也不会缺。
念头起落生灭,手则一指代表魔修的黑影。黑影忽然变得柔软,如水般渗入了因火海而干裂的土地,沿着裂痕延伸填满了遍布的空隙。
“琪花。”
童奉铭高声道,似那言出法随,空中飞舞的火焰倏忽之间摇身一变,成了朵朵流光溢彩的琼英飘摇。
相应的,黄埃似是饮饱了水,吐露出大片大片的绿草芳菲,不旋踵间姜珣等人眼中所见便是一川烟草,再无火光烛天。
万朵香花生绿茵,一轮金乌耀穹苍。
煮海火却生万物。
后方亦有人声鼎沸,神术一遭,魔修已去,望见镇外仙家气象,镇内劫后余生,何人不羡仙?
“老杨头,你还活着哩!”
“儿子啊,大过年的咱准备准备去看看亲家。”
……
“我们一家人终于都在这里了。”
走到近前,姜珣便听石像隐忍地低语,玉石生泪。
一家人,咂摸内里纷纷绕绕的滋味,姜珣将已到嘴边的问题咽下,云召这个名字,还是不提为好。
她还剩下的疑问便是魔修王易檐为何要掳走李雪莹,这是一切的开始。若非如此,她们也不会介入此镇风波吧。
不过转身看到李雪莹一脸兴奋地拉着方落星在草地上跑跑跳跳,扒拉着花花草草研究神通化生的植种有何奇异之处时,姜珣觉得她不必刨根问底了。
剩下的遗憾就是不知那个会小声说自己没有恶意,让自己先躲好的如意有没有见到她的小主人。那个摇摇晃晃的灯笼,传达的亦不再是如意的心情了。
里霞镇则多了一个货真价实的社神和祂的神侍吉祥。
镇上的铃铛声叮叮啷啷,盘旋在深坑之上,牵动着混混溶溶的脉球也在跳动,未有机会亲见鳞蛇形态的赤脉鱼呢。
在嬉闹的人儿之外,云姐将长刀负在身后,蹲下身近乎痴迷地欣赏一朵小花:青叶赤梗,五片妃色的捧瓣圆阔犹似猫耳向上翻皱,五瓣花萼细细青葱贴在花瓣上,三片绿叶舒展着……
“这就是仙长的力量吗?”
亲眼所见远比移山填海更令人震撼的神通,云姐抚摸着冰凉的长刀陷入了迷茫。
“是呀,不要灰心,再修炼百年,你也可以一剑破万法嘛。”听到云姐的自问,李雪莹安慰道。
“破?”云姐喃喃,“为何要破坏此景?”
无人答复。
方揽月只是轻抚锦瑟,明烟霜也吹起短笛。
音韵流转,似那枝上乌啼、天边雁语、云外鹤鸣,引来一缕缕生动清风。
花瓣微微颤,花蕊馥馥香,草叶珊珊响。
“敕命天水,渌渌化云,生降雨露——”许是玄冥气已成,并未借助癸水之精,姜珣便施展了笼罩整个深谷的雨幕术,雨丝细微若绢,无声无响,随着音韵织起珠帘。
“小姑娘,境界能让你操纵自己的力量,我辈修行修的不是法力,亦不是战技,而是拥有与道心相配的心境。有时候,你有力量劈星斩月,却做不了点火烹茶之事。”
说着,童奉铭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虽有一手比熟药所之人还使得花里胡哨的生发之术,但因他迟迟感悟不得自家神通真意填充心界,仍被门中长老批训说放他在外行走有辱门楣。
相比这几个奏乐降雨的小弟子,自己只是仰赖于神通罢了,他更得心应手的还是焚山煮海。
“就如天地间有云有雷,修士亦有法修与体修,但云雷常伴,体法亦然。”
拈起一朵茜色小花,这艳丽色彩非火焰独有啊,童奉铭想着,摆袖去了云端打坐。
恭恭敬敬地向云端仙长执了弟子礼,云姐便向姜珣等人道别:“他们应该回来了,我回去看看以免担心。认识你们后我受益良多,来日若有机会,必定报答。”
云姐的道谢是真心实意的,深感弱小亦然。若持刀拼杀,她不惧任何人,故她不明白明姑奶奶告诉她破镜要有“心”,这两日的遭遇却如醍醐灌顶。她能猎妖,能以杀止杀,却偏偏采不来治病救人的灵药。
我不是想刀尖舔血、和妖狼较量高下,而是想活着看那雨后的鲜妍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