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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小满不知道,贾淼擅杀六家族长而埋下的祸端,已经在朝堂与地方上同时引爆。
消息刚刚传入邯城,便有各部官员联合上书,要求严惩贾淼指挥不力,滥用职权,苟取私利,徇情枉法四大罪,并且对其罪行言之凿凿。
指挥不力,在南亳县外遭遇青州军袭击时,贾淼身为一军主帅却不能及时做出应对,致使长史被杀,司马受重伤,剿匪军折损近半。
滥用职权,因与南亳县令邹师晦有私交,逾制动用大军为其送葬,而且邹师晦还有通敌之嫌,在这一件事情上,贾淼更被冠上了包庇叛贼的罪名。
苟取私利,贾淼以将功补过之由,勒索天中县大户孟景阳五千两白银、三百石米面和一座私宅,依仗官威,假借剿匪之名敛财,在宴会上对各家族逼捐。
徇情枉法,手下军士无故残杀孟家家仆,贾淼不仅不惩治,反而倒打一耙诬陷孟家强夺他人私产,最主要的还是他不经细查,妄杀六家族长并抄没六家家产。
没人管这些事情的真实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黑的白的本就没有多么分明,人家现在就是要拿这些对付你。
三省六部将近七成官员同时向皇帝施压,皇帝就算想保贾淼,也得考虑利害关系,无外乎一切都要为政治让步,最后还是决定先把他召回。
也就在项小满离开天中县的半个时辰后,朝中旨意便送到了贾淼手中,令他即刻动身前往邯城,且所带随从不可超过三十人。
剿匪军暂时停止一切行动,由典军校尉廉定邦统御,驻扎在天中县,无旨不可轻动。
当然,这些事不仅项小满不知道,阎洛同样也不知道,他说的祸端,是指北豫各县的混乱。
圣旨送到天中县时,抄家已经进行了整整十天,各家族的田地,宅院,商铺等各类私产已经是该发卖的发卖,该充公的充公。
然而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在这个过程中,早就有听到风声的各族家眷先一步逃了出来,再加上贾淼将那些护院全部遣散,各地一下子多了这么多通缉要犯和闲散人员,又怎么不乱。
然而,事情并不只是如此简单。
被处理的六家,再加上被密令司押往邯城的那几家,其涉及的生意几乎笼盖了北豫的衣食住行,掌舵人或死活被抓,以宋家为首的其余家族又怎会放过这等天赐良机。
一时间,各地几乎同时开始了大规模的并购行动,这些见识了贾淼的手段,在天中县一行中逃过一劫的家族,尚且还能保持理智,不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然而那些当时不在贾淼邀请之列的家族大户,却是犹如饿虎扑食,对此时陷入困境的各家族产业进行全方位的打压,明里暗里更是有数之不尽的肮脏手段。
随着阎洛讲出的这些,项小满的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那要照你这么说,贾淼这次办的事不就是百害无一利了?”
“可能也有一利吧。”阎洛说道,“这些家族在朝堂上的势力被削弱,皇帝得了不少钱粮,这些钱粮,足以让他再进行一场战争了。”
项小满只觉得心里堵的慌,刚刚好转的情绪又沉了下去。
贾淼说那些人犯了叛国之罪,项小满一直很赞同他的做法,对于叛国之人,确实该杀,所以他才会给贾淼出谋划策。
可他现在有点怀疑,贾淼做这些事的真实用意是什么。
项小满对召国没有好感,这源于项谨的耳濡目染,但那些大家族呢,他们又对召国持什么态度?
十三年前荣国进犯豫州,两召却因为内战轻易将南豫割让,后来也没想着将国土收回去,遇到大旱时又不顾百姓死活。
南荣大军压境,朝廷却迟迟不派兵增援,这让那些家族怎么想,本就对朝廷失望至极,人家肯定也想着保证自家人的安全。
那封信,趋利避害而已。
贾淼如此利落的杀了六个人,造成的后果就是北豫陷入混乱,皇帝有了发动战争的本钱?
项小满晃了晃脑袋,把刚吃了几口的饼塞回包袱,起身说道:“去南亳县,我要把何大哥家人的尸体迁到城外重新下葬。”
他丢下这么一句,也不顾三人是何反应,迈步向东北方向走去。
看着那倔强的背影,阎洛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他自然明白项小满是在担心钱家的事重蹈覆辙。
“你们两个保护好少主。”
“是。”两兄弟同时抱拳应了一声,疾步跟上项小满。
各县很乱,也只是乱在城里,单单只是大家族之间的对垒,对与底下的平民百姓造不成多少伤害,无非就是从这家的佃户变成那家的长工。
要说受到伤害的,也就是各家的奴仆婢女,家族产业都被抢了,那些奴婢自然也用不到了,纷纷被打发到了人市。
项小满走了七、八天,途径三、四个县,见到太多如同牲口一般等待下一个买主的奴仆了,同情心泛滥,就想要出手帮上一帮,被赵远江二人拦了下来。
“少主,太多了,帮不过来的。”
“要是不帮他们,他们会有啥下场?”项小满问。
“能够放在人市上的,大都不会太过凄惨,那些年轻力壮的男子会优先被有钱人家买走,为主人提供劳力;相貌说得过去的女子可能会买回家里当个丫鬟,稍微出众一点的还有可能被纳为妾室,但也可能被买入烟花之地,总是能活下去的。”
赵远江跟在项小满身边久了,原本已经被遗失的情感又逐渐找了回来。
“至于那些年老体衰的,无法再提供劳力,下场可能就……”
“可能是啥?”项小满追问。
“可能被遣散,让他们自生自灭,还有……”
项小满紧皱双眉,再次追问:“还有啥?”
“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赵远江叹了口气,“他们可能,可能会,会被用作人祭,或者人殉。”
项小满身子颤了颤:“人殉我知道,人祭又是什么?”
“少主……”赵远江一脸犹豫。
“没事,你说吧。”项小满摆了摆手,“我就是想知道啥是人祭。”
赵远江拗不过他,想了片刻,沉声说道:“就拿前两年的旱灾来说,不论官吏还是百姓,为祈求上天降雨,就会用三牲或者拿得出手的粮食祭拜,而有一些极端的人,可能就会用……用活人祭拜,这就是人祭。”
项小满面无表情,他其实已经从字面上猜到了意思,只是不愿相信,如今由赵远江嘴里说出来,也让他死了心。
他最后望了一眼人市,扭过头,挥了挥手:“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