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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沐躲在阴影处,确保自己不会被人发现。他在那里小憩了一会,然后,沿着人元河向西走。
青螭帮盘踞正东震坊,势力都在东边。现在李沐可谓是青螭帮的头号大敌,他当然不能从正东震坊走。夜风习习,李沐一个人走在街上,只碰到了坊中的打更人。
或许是早些年留下的习惯,李沐听着他们的动静,下意识地都避开了他们。他一个人行走在静谧的黑夜中。
天色蒙蒙亮,李沐终于回到了东北艮坊的蛇帮总堂。甫一进门,他就觉得有些不同寻常。昨日的血腥气还未消去,今日却是多了一股秣马厉兵的味道来。
李沐正有些奇怪,谢兵却带着易凡迎了出来。看到易凡在此,李沐的心里可踏实了下来,看起来易凡的确没有在吹嘘,他的行动很顺利。
“李兄弟,看到你安然无恙实在是太好了。”谢兵的神情显得有些激动,他上来就拉住了李沐的手。李沐觉得有些不自在,他瞥了一眼易凡。易凡指了指自己,又点了点谢兵,示意自己已经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他了。
李沐这才明白过来,原本他还担心自己没有办法及时把消息传到蛇帮,看来这个担心也是多余的了。
“今天早上,消息也已经传开了。青螭帮附近昨夜有爆炸之声,其后青螭帮派人在正东震坊搜寻了一夜,看来是在找你。”谢兵说道。
李沐点了点头,问道:“他们对外是怎么说的?”
谢兵笑了笑,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格外的好。他略微收敛了笑容,说道:“他们宣称昨日有人上门袭击,还携带了火药。炸死了青螭帮的佐龙戴大拿。先前那佑龙盖涯这个人头算到了你的头上。毕竟待鸳楼有人作证,看到了你和盖涯一同出去。所以,他们将两件事联合了起来,说是你和你的同伙,用火药伤人。不得不说你干得漂亮。”
李沐听到这话,也笑了起来,“我倒是不介意。毕竟我身后是东山郡王。”李沐堂而皇之地扯着东山郡王的虎皮,如果有必要,他甚至可以拿起徐之雷这面大旗。这就是李沐先前那番行动
“再说了,现在,就看谢帮主的行事了。若是谢帮主能一举将青螭帮拿下,恐怕我也不用担心这些了。”李沐暗自恭维了一句。
谢兵接着说道:“我已经教宪宗在准备了。说起来,还要多感谢侄女。她可比我们帮里的半吊子强多了。小徐大夫一个人忙不过来,她来了可是帮了大忙。”
“不过,帮主,易凡给青螭帮下的蚕毒散,是要三天之后才会发作。这个时间原本是为了防止青螭帮察觉,现在看来,这步棋反而倒是妙得很。”李沐说道。
谢兵望着他,“这是何意?”
“再等等。”李沐如此说道。
“嗯?”谢兵一皱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旁的易凡也是一愣,先前正是李沐想着要布局,导致蛇帮失了先机。谢兵倒算还好,他手下得力干将宪宗对此大为不满,蛇帮上下也是颇有微词。
如今李沐言下之意,是让谢兵再等。这让易凡心中立刻泛起了嘀咕,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昨日打他那一拳,还是轻了?”
李沐一看他二人的反应,就知道二人在顾虑着什么。他连忙解释道:“青螭帮手中有一批威力强大的武器,昨日那些爆炸声,便是他们的火器。这批东西,谢帮主知道么?”
谢兵脸色一凝,“所以昨夜的爆炸声不是你的原因?”
“当然不是我啊。我哪来的火药?”李沐有些哭笑不得。
“易凡……算了。”谢兵是听易凡来回报的,易凡以为先前那爆炸声是李沐弄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青螭帮如果有火器,那可就不一样了。
“涯城内的帮派,多多少少都会通过各种渠道,搞一些违禁品。但是仅限于次等弓弩,弩箭一类。可火器,乃是大贠机密,枢密院严禁外泄的机密啊。”谢兵的神情很是严肃。“据我所知,哪怕是曾经的鲲鹏帮和主宰帮,如此势大。也不敢去碰火器这些东西的。”
李沐摇了摇头,接着问道:“不知帮主知不知道青螭帮平日里是以什么营生吃饭?”
“帮派,无非是看护抽成,也有与商号或者大帮大户合作生意的。总之,大多是这么些路子。不过,最赚钱的路子,还是《大贠律》中明令禁止的那些。”
“是的。”李沐对于谢兵的话十分认同。他接着说道:“丛螭与那笛迦与正元教有关,戴大拿是天玑宫弃徒,但是善于制作器械。他那机关木人我也领教了,十分厉害。被我杀死的那盖涯,是草原人。他还有个兄弟叫阿古如,在草原上十分有势力。”
李沐将自己从徐之雷那边听到的消息复述了一遍,然后问了当初徐之雷问自己的问题。“这些联系在一起,谢帮主能想到什么?”
“你是说,草原?”谢兵挑起了眉头,满脸惊愕。要知道大贠和草原可是交战多年,草原人秋冬常会来打草谷,大贠用草原人来练精兵。双方乃是世仇。双方从大贠立朝起,三年一小战,五年一大战,少说怎么也过了百十场战事了。
草原人人强马壮,游骑来去如风,大贠胜在城坚器利,足以阻挡草原人的入侵。朝廷对军械的发展,哪怕是普通民众也是有目共睹。军械作为军备之重,国防之本,若是流向草原,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朝廷严禁,走私军械者,罪同叛国谋逆,杀无赦。
“青螭帮竟然有这么大胆子?”谢兵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只是传言。谢帮主心中有数便可。”李沐说这番言语的时候,他对谢兵挤了挤眼,“传言就够了。”说罢,他话锋一转,竖起手指。开始一条一条分析。“青螭帮手里有这么一批东西,威力巨大,但是无法确定数量。”
“青螭帮里,有我们蛇帮的人。我相信,也会有其他帮派的人。现在局面很明朗,盖涯死了,戴大拿也死了,白螭堂的精英也损失了不少。这是青螭帮相对来说,实力和士气都是最低谷的时候。”李沐说着说着,开始逐渐进入状态。“但是,正因为有那批东西在,所以我们要等一等。受伤的野兽最危险,这个道理,我想谢帮主比我更清楚。”
“这个时候,我们不用急着出手,直面这只受了伤,知道疼了的野兽。那样我们可能会受到反噬。我们只需要让传言,变得真实一些。事实是真是假,我们不用在乎。我们只需要让他听上去像是真的就好。”李沐握紧了拳头,徐之雷给他的信息,他就要物尽其用。“给予他们环境上的压力。”
“然后,再说回先前谢帮主和我都担忧的,关于青螭帮背后的那些势力。传言四起,正是观察他们反映的时候,若是他们直接插手,那么也不枉费我先前那番布置。我们大可避其锋芒。反正毒已经下了,三天之后,肯定会出现死伤。这个消息,只有我们知道。到时,我们再一鼓作气,时机刚刚好。”李沐眼中露出了一丝掌控全局的气势来,“换而言之,如果背后正元教,天玑宫不插手,那么我们还有什么顾虑呢?”
李沐说完,谢兵和易凡还陷在李沐的讲述之中。过了片刻,谢兵才叹道:“正所谓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李沐,你年纪虽小,但是谋略,已然超过我许多。”
李沐谦虚道:“谢帮主谬赞了,正如易凡教我的。凡事,不能事先去顾虑成败,以求万全。顺势而为,方是关键。”
“这件事,注定会一改鲲鹏帮解散之后,涯城各个帮派相互制衡下的风平浪静。”谢兵颇为感慨地说道,“涯城,要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