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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直哉缩了一下，躲开她的手指，一动不动。
他宽大的羽织衣袖落在床沿上，发尾微黑的金发下，露出一截劲瘦又苍白的后颈，后颈下，是重叠的和服衣领，天气越来越冷，也不像夏天那样穿着单薄，而是套的层层叠叠。
穿得愈多，那一截苍白的后颈就愈是惹眼。
一之濑都子的视线停留了好一会，禅院直哉仍旧无知无觉，只背对着他，深深的低着头，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准备沉默个够，不要开口。
像是鸵鸟似的。一之濑都子想。
明明刚才哭成那样的是禅院直哉，情绪崩溃的也是他，她从头到尾好声好气的哄着他，等到禅院直哉冷静下来，他却又恼羞成怒了。
自己和自己赌气，连带着也生起她的气来。
而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这股邪火，烧的没什么到底，也不像平时那样歇斯底里，只是一言不发，挡着脸生闷气。
既然都已经哄了，干脆就哄到底……一之濑都子打定主意。
即使禅院直哉作天作地，她也丝毫没有生气的欲|望，只是觉得他这副样子可怜又可爱，让她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而且，他现在怀着孕呢，又是哭又是生气的，对他的身体不好。
她绕到他面前，又坐下。
禅院直哉立刻偏过脸，躲开她的视线，急急忙忙的抬起手，用袖子遮住脸。
一之濑都子笑了，伸手去扯住禅院直哉宽大的袖子。禅院直哉又动作剧烈的往后仰，把脸遮的更加严实。
他越是这样，一之濑都子就越想逗他。
禅院直哉被逗急了，握住一之濑都子的手腕，一把将她按进怀里。
他的声音咬牙切齿，细听还有些哭到沙哑的余调。
“不许看！”
都哭肿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一之濑都子被他牢牢地按在胸口，感受到他绢丝和服的触感，以及急速的，几乎跳出胸口的心跳，忍不住低低的笑起来。
禅院直哉的脸更涨红了，从耳根一直红到脖子，想要开口，可是一开口哭哑了的嗓音就无法掩饰，肯定又会被一之濑都子笑话，气的脸色透红。
“好了好了，不笑话你。”一之濑都子笑够了，赶在禅院直哉之前开口。
聪明人一向都懂得审时度势，再笑下去，小心眼的禅院大少爷绝对会恼羞成怒，然后记仇好一段时间了。
她压制下笑意，静静的不动了。
一之濑都子说不再逗他，就真的安静下来，房间仿佛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禅院直哉还没来得上涨的火气，在一之濑都子安安静静的贴在他的怀中时，就一下子不知道被抛到哪里去了。
一之濑都子的身高，柔顺的倚在他的怀中时，正好到他的胸膛，低头就能看见她漆黑的发顶。
漆黑又柔顺的长发，瓷白的脸，如同浮世绘一般的古典而悠扬的假象。
就是这张脸，这种安静的气质，欺骗了他，如果刚开始的时候，他就能分辨的清楚，一之濑都子不是他该招惹的女人，之后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他也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一步。
但是，看着怀中漆黑的发顶，禅院直哉想，如果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回到过去，他会放弃去招惹一之濑都子的机会吗。
大概不会。
禅院直哉想到这里，就不再想了。
他轻轻的抚摸怀中一之濑都子的发丝，冰凉如水，柔顺如同绸缎，漆黑冰凉的发丝在他的指间穿过。
“都子，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过了好一会，禅院直哉才沙哑着嗓子，幽幽的开口，“我为你牺牲的太多了。”
已经把他所能付出的，全都做到了极致了。
一之濑都子没有说话，禅院直哉抚摸着她的发丝，也不需要她的回应，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是真的离不开你，都子。”
他的声音低沉喑哑。
“如果你想离开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一之濑都子微微仰起脸，神色浅淡的望向禅院直哉哭到红肿，此刻却阴沉的像是要滴水的琥珀色眼睛。
“知道了。”
她简单的回应。
她任由禅院直哉重新将她按进怀抱，像是要把她揉碎入骨中般的用力抱住她，也伸出手，搂住他此刻尚且劲瘦的腰。
这种程度的狠话，对她甚至算不上是威胁。
更何况，不愿意放手的，也不止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