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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床的阿姨抬起头,露出清丽动人的一张脸,笑起来的时候像一块柔软的棉花糖,和杭杨像极了。
杭修途感觉自己脑中每个细胞都在嘶吼,面前的一切瞬间被吞没入黑暗中,他头痛欲裂。
醒来的时候,杭修途身上的睡衣已经汗透了,紧紧贴在肌肉上,闷得人难受。杭修途几乎无法平息自己剧烈的喘息,他强忍住一阵突如其来的头晕,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连握住手机的指尖都是麻的。
杭修途半是清醒半是恍惚地拨出去一通电话。
一片只有呼吸声的死寂中,电话接通了,蓝新荣的咆哮声从电话里传出来:“我草你妈的杭修途!你丫自己看看现在几点!凌晨三点半!我告诉你如果你没有急事——”
杭修途打断他:“你帮我查……”
他没说完,突然停住了。
“喂?杭修途,你、你声音怎么了这是?病了吗?需要我明天去一趟吗?”蓝新荣声音迅速缓下来。
但又是数秒的沉默后,杭修途用力按住自己太阳穴揉了揉:“不,不用。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没事,睡吧。”
“诶,你——”
杭修途不等蓝新荣的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他慢慢加力,紧紧按住自己的头,指骨因为用力而泛白:那是个梦,但只是梦吗?不对,那就是自己的回忆。
但会不会因为时间太久,大脑擅自添补了模糊的部分?
八成是今天白天那对兄弟的影响,对,是这样。
杭修途起床冲了个澡,又塞了几粒褪黑素,他站在镜子前,湿漉漉的
第二天,杭修途再出现在片场的时候,举手投足和神情气质与平时一般无二。
但他总觉得小弟弟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每次跟别人嬉笑或者打招呼之后,常常会显露出短暂、但难以掩饰的疲惫感。
毕竟连走了两天,疲惫再正常不过了,杭修途不好说什么,只能告诉自己不要被那个荒诞的梦过度影响。
顾家兄弟又来了,路导说这孩子天赋不错,跟剧中的“父母”对戏接的上,不拖后腿,反复说剧组捡了个宝,但杭修途完全无心去听。
他甚至无意计较这两天的绕圈到底是不是路丘故意整自己和杭杨,在路导说“不用走圈了,下午继续拍你和杭杨的对手戏”的时候,杭修途只淡淡“嗯”了一声。
直到剧组有人闲聊起年纪。
“顾老师看着真年轻,才20出头吧!”
顾愿不太爱说话,只淡淡说:“还有两个多月21”
杭修途一瞬间难以自控地冲上去:“你生日是哪一天!”
他问得太急躁,以至于暴躁老哥顾愿一嗓子“你神经病啊”憋在嘴边,一抬头发现这人自己实在惹不起,才有硬生生咽了回去,不情不愿答:“4月16”
4月16,和杭杨同一天。
杭修途盯着顾愿,一瞬间,眼中瞬息万变,他看到有什么东西在下落、有什么东西在崩塌。
“杭、杭老师?”唐伊战战兢兢凑上来小声问,“您怎么了?您、您现在眼神实在有点吓人,有点影响周围其他人了……”
杭修途迅速变了脸色,把一切惊涛骇浪埋在无波无澜的外表下,他抬头看了一圈,微微笑了笑:“抱歉,我昨晚没睡好,有时候情绪提不上来。”
说完,杭修途转身走了,他看到杭杨坐在一个带着靠背的凳子上小憩,凳子宽大,杭杨小小的一只坐在上面,甚至塞不满半张。
光打在他形象优美的眼睫上,在眼睛下方照出一圈剪影,乖巧而精致,仿佛全世界的苦痛都不忍心靠近这份美好。
杭修途走过去,半蹲在弟弟面前,他声音很小,跟哼唱差不多大:“睡吧,别急,哥在这儿。”
杭杨像是听见了一样,微微皱起的眉心一点点松开,连呼吸都变得平稳了。
之前的那场戏挪到了晚上。
御书房只稀稀疏疏点了几盏烛台,烛心晃了晃,门被轻轻推开,规律的“哒、哒”声进了屋。
杭杨压抑地咳了几声,他没行礼,而是艰难地拄着拐杖自顾自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这段放在一般电视剧中近乎“拖沓”的动作戏,没有声音,但却无人能移开眼:杭杨所展示的“叶璋的末路”——孱弱但热烈,像烟花在空中的最后一瞬。
“陛下要怎么处理我?”杭杨笑着问,并未自称奴才。
杭修途神色微变,但转瞬即逝,像极了灯火晃动下的一个错觉:“凌迟。”
“这样……”杭杨双手撑住沉香木拐,低低地笑起来,“挺好,挺好。”
“权宦、邪佞,奴才不管哪个名头,都对得起这个死法。”杭杨一边笑一边止不住地咳,丝丝缕缕的血从他唇边溢出,染在他黑色的素袍上,看起来不过濡湿了一团。
“陛下打算给奴才几日?”
“你想要几日?”
杭杨笑着站起身,枯瘦的手颤抖着拍了拍长袍:“外面风雪太大,奴才不愿奔波了,望陛下成全则个,就今日吧。”
他那么疲惫,明明那样年轻,双目中却已经有了迟暮之色——像是一切尘埃落定后只余寂寥。
杭杨转过脸,一瞬间,那双眼睛中似乎什么都有,却独独缺了怨恨。
杭修途恍惚了,只觉得喉头艰涩,再说不出来半个字,他被影响了——被自己年轻的新人弟弟。
一切都陷入寂静,万籁俱寂,五感和思绪都在绝对的“静”中无限拉长。
不知过了几秒、又或是几十秒,正坐在书案后的帝王抬起头:“好。”
“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