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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占东的询问一出口，会议室里的气氛就有些紧张了。与会的其他人都感觉到有一股火药的味道在升腾。
“王副乡长，果农为什么不答应？”蔡境深的声音都提高了不少，“你这就是无理取闹！给他们创造销售渠道，这还有错？”
王占东看着蔡境深，一字一句的说道：“事实上现在果农就是已经不同意了，难道蔡副乡长不知道。”
“那是他们不识抬举，等果子熟透了掉到地上，我看他们还愿不愿意！”蔡境深把手中的笔扔在了本子上，一副不屑的样子。
王占东看了一眼，视线上移，看着蔡境深问道：“蔡副乡长，你有去果林摘果果子没有？”
蔡境深毫不犹豫的回答：“去过，怎么了？”
王占东的问题接着又来，“你会去摘好果还是那些次果？”
蔡境深连想都不用想直接回答道：“当然摘好果，先不说价格，谁傻到去果林摘次果，除非他有特殊的口感需求。”
“那次果呢？谁来采摘？又卖给谁？有哪个果林是一个游客一个工作人员跟随去采果的？游客素质高不高我们不做评价，但是摘下的果子只是按照果商的收购价结算，果农的收益多在哪儿了？”王占东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连而至，声音也开始随着问题渐渐的增大。
“你”蔡境深发觉自己掉进了王占东的话术陷阱里面，但王占东所说的话他又无力反驳。
陈贲空一看王占东把蔡境深逼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马上圆场说道：“注意一下你们的语气，这是开会讨论。不过，老蔡，这些问题还是有些我们自以为了。王副乡长的话很有道理，这是他去果农那边实际走访了解到的最真实的矛盾。我们自认为给果农提供了一个销售渠道，但另一方面却没考虑果农实际上收益并没有发生增加，甚至因为游客的素质，还有可能造成一些不必要的损失，降低了果农的收益。”
“可以搞农家乐什么的，游客人来了，人就是流量，就是移动的财富，乡里也可以支持他们做这种家庭产业。”蔡境深辩解道。
陈贲空摆摆手，“说的是，但那是另一个产业的问题，现在说的是果农的收益与合资公司成立接待中心的矛盾问题，怎么解决这个矛盾。”
蔡境深说不下去了。他的确没想到解决的办法，也只能实话实说，“我是没办法。换成我是游客，我也会挑好果子，有时候手贱拉上果树这也是难免的。”
说到底，如果只是凭借乡、村两级确实很难解决这些矛盾，但除此之外，初加工的形式也被蔡境深自己都否定了。这似乎成了一个死结打不开。
陈贲空示意舒明继续。
“第二个问题，除了聚信果酒公司产品引导的游客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增加游客数量？”
“第三个问题，就是接待中心的收益从何而来？”
“第四个问题，就是我们有没有办法将这些矛盾一次性的统一都解决掉？”
等舒明说完，陈贲空眼睛看向会场里与会的所有人，扫视了一圈之后，才敲了敲桌子：“同志们，我们以前看问题，都只看表面，这是有问题的。时间久了，也会出大问题。”
舒明看气氛已经到了，把手里的聚信果酒公司排污管道新的设计方案拿出来扬了扬，说道：“大家应该都看到这份新方案了吧！既然聚信果酒公司有打算在环保上真的下功夫，追加投资，大家有没有想过，让投资的力度再增加一些。县委县政府已经出台了相关的支持政策，接待中心对村集体公司而言几乎没有收益，果农又不愿意让游客自由采摘，这些矛盾可不可以都放到一起来一次性的解决呢？”
蔡境深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有些犹豫，看了看陈贲空，又看了看王占东，最后才把视线回到舒明的身上，“舒乡长的意思是让聚信果酒公司或者村集体公司单独来搞这个接待中心？”
舒明点点头，“可以考虑一下这种可能性。但这还不够，所涉及到的资金对村集体公司而言也是个问题，思路还可以扩展一下。”看向王占东说道：“王副乡长你来说说。”
王占东看向舒明点头示意，当即就开口说道：“刚才大家所归纳的问题，其实核心只有两点，果农的收益和聚信公司的投资回报。这里面就涉及到聚信果酒公司的生产经营范围，种种的迹象显示，聚信果酒公司的产品是果味饮料或者果味酒，而不是酿造果酒。”
城关镇乡人大副主任曾朵姗是与会的乡领导中唯一的一个女性，不解的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王占东笑了笑，解释道：“果味酒其实就是添加了水果味的香精，或许会少量使用原浆果汁，但因为量少，依然还是要添加食用的果味香精。酿造果酒如同白酒一样是需要用水果发酵来制作的果酒。两者的成本投入区别很大，工艺流程也有很大差异。口感嘛，因人而异了，毕竟天然果汁有它独特的味道，也会带来不一样的口感。最简单的对比就是香蕉，就这样吃和打
成浓汁，肯定大部分人选择生吃香蕉，味更重，入口的感觉更好。”
王占东本来是做一个很直接的对比来说明，却不曾想话说完，曾朵姗没说什么，负责记录的办公室文员文艺梦却是脸上瞬间飞上了红晕，轻轻的啐了一口。
王占东的视线又刚好在这个时候看到文艺梦的方向，马上就知道自己这个例子引起有人遐想了。连忙把视线转开，接着说道：“放在聚信果酒公司这个项目上来说，聚信果酒公司并不会在本地采购水果，或者说采购水果的数量会很少。因为从现有的所有资料来看，聚信果酒公司的主体建筑都已经接近完工，设备马上进场安装了，可是却没有和任何一个果农签订过哪怕意向性的采购协议。”
会议室里很安静，只有王占东一个人的声音在回响，很多与会的人也是第一次知道果酒和果味酒的区别，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果农从最开始聚信果酒公司前来投资时的热情到现在对于综合旅游项目那个接待中心的反对了。
聚信果酒公司的项目与果农一点关系也没有，既不能给果农提高收益，反倒因为这个综合旅游项目还要承担好果被采摘，甚至伤到果树的可能。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会持反对意见，别说配合，不给你抹黑就算不错了。
“而且”王占东最后补充道：“聚信果酒公司的生产经营是合法合规的。”
会议室更加沉默了，连最开始还对王占东“多管闲事”很是不满的蔡境深都低下了头。
舒明这个时候才接着王占东的话说，“这才是我们面临的继续解决的问题。一旦聚信果酒公司设备安装完毕，投入生产，所有的一切就都既成事实。矛盾和问题就会一直埋下隐患。”
陈贲空听完两人的分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沉声说道：“同志们，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很严重啊！要是没有妥善的解决方案，未来大家就等着不停的解决问题或者是在解决问题的路上。”
“这个问题很难办啊！如果聚信果酒公司的生产经营有问题还好说，可人家合法合规，要想改变别人的生产模式，可不是我们说了算，而且就算建议，拿什么去给人建议？”蔡境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个问题要真的落在他头上，不是头疼也不是难关，这就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陈贲空看向舒明和王占东，说道：“舒明同志，王占东同志，你们对这个问题有什么具体的建议或者解决方案吗？”
舒明看向王占东，停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认为，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从两个方面入手。第一，加强与聚信果酒公司的沟通，争取让他们在生产过程中尽量使用本地的水果，提高果农的收益。第二，对于接待中心的问题，如果不能明确收益的话，我们可以考虑一下刚才蔡副乡长的建议，看有没有可能引入其他的投资方，或者由村集体公司来运营，也能结合蔡副乡长所提议的家庭为单位的农家乐。”
舒明补充道：“同时，我们还需要加强对果农的宣传和教育，让他们不能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而忽视了长远的发展。”
陈贲空听后点头表示赞同：“你们的建议很好。那我们就按照这个思路去操作。老舒，具体的工作安排，你来安排一下，我明天就去县里汇报一下我们的会议结果。”
舒明点点头，先是宣布了一条纪律，任何人不得对外透露今天会议的内容，连主题都不要对外公布。这主要是防止因此给聚信果酒公司带去不好的印象，这种商议不是谈判，本身城关镇乡就已经处在了被动的局面，万一再带着媒体前来，那就不只是被动，很可能就会影响到整个东临市的招商环境。
人员安排上其实没什么意外，舒明带队和王占东一起起草一份详细的方案，包括可能出现的问题都尽可能事先的预计到，之后尽快与聚信果酒公司进行接触，探讨可能性。
蔡境深就接待中心的事做一个全面的调研，在既不损害聚信果酒公司的利益，又能保障果农的收益两个方面，看看有没有别的可行性方案。如果有需要，还要与其他投资方接触，看看能否引入新的资金。毕竟，虽然村集体公司没什么钱，有土地，也能申报乡村振兴的扶持资金。
其他乡政府工作人员虽然并不知道会议内容，但在实际工作中只需要全力配合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