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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王瑞瑛时常做噩梦,梦里的那双手对她特别不规矩,像是缠绕在她身上的恶灵,她无法想象,那晚若是谢裴煜昏迷不醒或者援兵来的迟了些,她还会不会这么幸运,能逃过这一劫。
听着他的话,王瑞瑛掩下眉眼,“这段时日你还是好好休养,别关心我了,我一点事都没有,等回了京城,谢母要是看见你这个猪头样子,恐怕都认不出你是她儿子了。”
“你还打趣我,真是没良心,”谢裴煜把脸往里一侧,不再看她。
我怎么是打趣你呢,我是真的担心你,只是这话王瑞瑛不能说,她怕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她怕自己会因为恩情而让两人的解除婚约变成遥遥无期,她怕自己辜负何衍。
最近京城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大事,弄得官家是焦头烂额,北边出现了严重的旱灾,这是天灾,却在发生这件事后不久,京城中传出了谣言,现在大街小巷的孩子们都在唱,难以堵住悠悠之口。
“天公怒,不降雨,明珠殁,玉珠升。总把新桃换旧符,一春憔悴尽人知。”
这是明晃晃的在暗讽官家处事不公,不愿牺牲自己的女儿去和亲,导致天灾人祸降临人间,更是对宫里那位金尊玉贵的公主表示不满,你姐姐都如此义勇,你却连个新封的公主都不如。
这些童谣传到官家的耳朵里,让他勃然大怒,下令让右相彻查此事的源头,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殷明领命而去,却又在当地发生了一件怪象,一渔民早上出海打鱼,看到了从海面凭空而出的海市蜃楼,十分奇特壮观,后来出现了一位神女,神女如观音菩萨在世,降下预言,若是公主不能离开故土,三年之内大旱。
这是被说得神乎其神,白记茶坊平日客流量一般,这些日子却凑了几大桌子,都在说这件事,他们唾沫横飞,好像是亲眼所见,兴奋的跟磕了药一样。
殷明抓住了几个带头传教的人,那几人不服,还叫嚷着,“凭什么抓我们,我们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就是,嘴长在我们身上,言论自由,我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们是不是还想严刑拷打,强逼我们画押不成?”
殷明实在听得不耐烦了,堵上了他们的嘴,并告诉茶坊中的众人,“谣言止于智者,散播谣言者,重罚,大家好自为之。”
官家又特地找来了钦天监,询问天气的情况,大司连声叹息,“凭我们这几日的预测,未来一段时日确实没有降雨的迹象,往年四月降水量是最多的时候,五月虽少但也不会没有,今年确实严重。”
他们没有说,今年的炎热会提早一步到来,到时,无雨加上酷热,粮食收成定会不好,但看到官家沉重的脸色,他们还是没有说出来。
殷明给这几个带头闹事的用了一点非人手段,逼他们说出背后散播之人是谁,然而他们也只是以讹传讹,有的说是从孩童嘴里听到的,有的说是渔夫返航之后告诉他们的,有的说是做梦梦到的,真是离了个大谱。
回到长公主府,殷明与长公主说了这件事情,长公主好笑,“哥哥现在真是越发不顶用了,这种无稽之谈的事情,怎么可能能查出源头来,顶多抓几个替罪羊罢了。”
“公主在我面前发发牢骚也就罢了,万不可传到外头去,”殷明确实很英明,能在朝廷里作威作福多年,光谨言慎行是不够的,还有善于揣摩官家的心思。
圣延长公主冷哼一声,“你就是紧张过了头,这公主府里都是我的人,谁敢说出去不成。”
门外突然传来动静,短促的很快收了声,圣延长公主眉目一凛,疾声喝道,“谁在外面,滚进来。”
殷一寒不情不愿的推门进来,向父亲母亲行礼,“是儿子,母亲别误会。”
“你不好好待在你的书房,来我这儿做什么,还偷偷摸摸的?”面对儿子,长公主依然不假辞色。
殷明忙打圆场,“公主先别忙着教训人,儿子一定是想咱们了,所以过来请安来了。”
殷明给儿子使了使眼色,殷一寒果然顺坡下驴说道,“是,很久没有见母亲了。”
长公主这才由怒转晴,“罢了,过来坐。”
“谢母亲,”殷一寒还是有些拘谨。
“最近书读得怎么样?”长公主喝了口茶,这才问道。
殷一寒知道问的是自己,低头道,“儿子最近读的是《中庸》,父亲觉得中庸之道如何?”
“好好的学什么中庸之道,男子汉多学一些兵书才是正途,”长公主颇不以为意。
殷明含笑道,“公主所言差矣,这《中庸》之所以也是国学之本,有其存在的理由。《礼记》中言,‘《中庸》者,以其记中和之为用也。’这天地万物都讲究一个平衡二字,这是一门大学问可不是简单的,可不是平庸可比的。”
长公主受教,并没有反驳,反而起身道,“你们父子俩就好好钻研中庸之道吧,我先回了。”
待长公主离开之后,殷一寒紧绷的脊背这才松弛下来,殷明看的分明,“怎么这么怕你母亲?她其实只是表面上严厉,内心其实很好的。”
殷一寒道,“母亲对我的拳拳之心我自然知晓,只是儿子不争气,不能成为母亲炫耀的资本。”
“其实她很关心你,只是她也是第一次做母亲,不知道如何表达,以后你就会知道了,过来,让为父看看你最近的功课。”
“好的,父亲。”
相比于母亲,他更愿意和父亲相处,“刚才无意间听到父亲在处理城中的传言,可是和亲的人选已经定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更换人选也不是为君的处事原则啊!”
“你的顾虑也是我所担忧的,使者打算这两日就出发回漠北,太子和大臣们也都轮番去劝说一番了,官家最终会让谁上花轿去和亲还是要看官家的最终心意,但愿他能想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是要皇位还是要女儿,这个选择题古往今来很多人给出过答案,然而不论是什么结果,最终都是要有所取舍,那什么舍,又得到什么,这却是个未知的命题。
玉珠公主休养多日总算养好了气血,今日下床走动,到御花园散心,却听到了宫人的闲言闲语。
“如今咱们宫里又多了一位公主,虽然很快会被安排去和亲,但比起玉珠公主,她才是真了不起呢!”
“不过现在还没有定论,现在御书房里还关着门呢,太子和几位重臣都在里面,想劝官家放弃这个想法呢!”
“皇后娘娘最近改变了好多,都不怎么爱出门了,贵妃的风头是一日盖过一日,说不定以后的中宫之主要换人了呢!”
“谁在那儿嚼舌根子,出来,”玉珠公主实在听不下去了,让芳岁把几个宫女逮了过来。
几个背地里说闲话的人没想到把正主给招来了,这下子可是后悔不已,忙磕头饶命,玉珠公主咽不下这口气,让掌事嬷嬷看着她们挨板子,听着她们一声一声的哀嚎,心里却并没有得到舒畅。
“母后怎么突然不管事了?”玉珠问站在身边的芳岁。
芳岁忙回道,“回公主,皇后娘娘凤体欠安,一直养病,便由着贵妃暂为打理。”
“是这样啊……”玉珠凤眼微挑,“那我们就去看看母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