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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义收回思绪,他近乎哽咽道:“我不知道这个世道怎么了,我也好像看不到天亮,那一晚,我甚至分不清人间和地狱。”
“你们说,凭什么施害者安然无恙,被害者却长眠于世?”
“凭什么?这是哪门子的天理?”
眼看他情绪激动,不宜养伤,司空昱只好轻点他的穴位,让他陷入休眠。
室内一时间阒然无声。
就连煮茶的贺兰安都熄灭了火,袖子一甩不煮了。
他其实见过更大的恶意,也曾遭受过没有理由的伤害,他早就认清了人性阴暗的另一面,却不忍心打破郁岁的正义感。
贺兰安虽然悲观厌世,但他相信郁岁,相信她能做到不可能的事。
相信她能划破长夜,用剑斩出天光。
落针可闻的寂静过后,屏风后传来赵叔的低泣声,作为叔父,他早就想过侄儿的死不简单,那样一个立志当戍边修士保家卫国的少年,怎么会想不开自尽?
赵叔狠狠捶了捶自己的膝盖,他的孩子在轩辕宗受了天大的委屈,做叔叔的却没有能力讨个公道。
他也曾是一个战士,在阴山的战场上屠尽妖兽,如今却提不起刀。
赵叔一生的信仰在此毁于一旦。
他突然扯掉腰间的令牌,狠狠砸在地上,仿佛在咒骂不公的命运。
为人三十载,戎马大半生,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可悲。
赵叔抬手,想了结残生,却被一根竹节拦下。
司空昱抬头,说:“您看看我,一个瞎子不也活得好好的吗?赵叔,就信我一次,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治好您。”
贺兰安道:“相信他吧。”
“他难得说了人话。”
司空昱:“……”
另一边,郁岁捡起了地上的令牌,她看向站在门边的阿九,说:“轩辕公子,你拿这块令牌回去交差吧。”
虽然轩辕宗的长老们认定赵叔身中寒毒命不久矣,但总要拿出证据跟罪罚司交差。
戍边修士不同于一般的修士,令牌在人在,如果人亡,那么令牌也会被送入英雄冢。
他们本该是受到崇敬的。
因为是他们舍弃大好年华,用血肉做城墙,挡住了阴山里不知多少妖兽,这才有了修真界的太平。
按照修真界的律法,家中若有戍边修士,亲友也会受到优待。
然而现实是输给了权贵。
戍守阴山,不敌黄金万两。
不敌轩辕宗的只手遮天,欺上瞒下。
郁岁不敢再深想,作为戍边修士的赵叔想讨公道都如此艰难,那如果是普通的散修,没有背靠宗门,没有金银铺路,该怎么维护自己的东西,怎么保护在意的人?
郁岁没有答案。
她握紧了手中的修罗剑。
郁岁用剑气在令牌上刻出几道划痕,也戳碎了令牌中心所聚拢的灵气,如此一来,轩辕宗的人就不能凭借令牌追踪赵叔的气息。
阿九接过令牌,朝她点点头。
这位酷哥话不多,他拱手向司空昱告辞,说:“司掌门,我会告诉大长老,宋师弟伤势严重,还需要在您这里疗伤。”
司空昱道:“辛苦你了。”
阿九转过身,他其实不辛苦,跟在轩辕青城手底下做事也是为了自己谋出路,否则他一个私生子,这辈子都别想入族谱。
似想到什么,阿九回头,看着郁岁道:“小药童?”
“下次别再用茅房做借口了,太假。”
郁岁:“……”
她那不是为了符合人设嘛,也只有天真无邪的小药童,才会到处乱转迷了路,恰巧走到驭灵台,又恰巧心软,救了宋义。
她要是成熟稳重,能合情合理做出这些事来吗?
她真的服了。
郁岁回过头,好巧不巧跟贺兰安的视线撞到一起,他明明很在意,还要装作大方,说:
“你们认识啊?”
郁岁:“不认识,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司空昱察觉到这边气氛不对,他走过来,拍了拍贺兰安的肩膀:
“男人嘛,不要老是吃酸捻醋。”
贺兰安拍开他的手:“行。”
你最好记住自己今天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