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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纪逐鸢便没再去拿,反正过后也可以问沈书拿。
“你俩不是都……”纪逐鸢短暂停顿了一下,“用完就丢?你是不是……不太行?”
“放你娘的狗屁!”高荣珪突然想起什么,话茬掉了个头,“我是说,我放屁。我劝了一整夜,就是要走,也不让我跟他一块去。我琢磨着,那几天我把他伺候得不错啊。”高荣珪神色充满疑惑不解,他抿了抿嘴,认真回想,“怕是他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不想牵连到我,他还哭了。”
“什么时候?”纪逐鸢问。
高荣珪含糊道:“还能什么时候?你说这人,年纪轻轻,什么事不能说开呢?他要是跟我说明白,刀山火海我替他撑,就算不承我的情,也多一个帮手,不就多一分胜算么?还把我往外推。”
沈书喝了点小酒,脸色通红,趁纪逐鸢不注意,偷偷斟了半碗
酒。
他不知道,纪逐鸢看得清清楚楚,但没拦着。
“还是没让他满意,高兄,你得好好反思自己。”纪逐鸢面无表情地说,“定然是有些细节,你没有留意,许是弄得不太好,你却自鸣得意,会错了意。”
高荣珪叹了口气:“我是搞不懂了,人不在跟前,我这不是只有瞎子摸象。他刚走那几天,我老梦见他,你们还记得他刚来那样子,我总是梦见他浑身血淋淋的样子,给老子吓得……比梦见我自己万箭穿心还吓人。”高荣珪一只手掌按在胸口前,揉搓两下,认真地对两兄弟形容,“心里疼。大怪事,我杀人杀得惯了,什么人都见过,断胳膊断腿,火烧活剐,再惨的事情,我都不觉着怪。一天就是打仗杀人,回营睡觉,顶多下河摸个鱼。多活一天,争荣华富贵,少活一天,到地下去找我爹妈团聚,好像都没多大点意思。可我一直记着他重伤在床的时候,做梦还叫娘,那个样儿,满头满脸的汗,抓住我的手,他就不叫了,把脸贴在我的手上,像个猫儿似的,乖得很。我这心里就说不出的滋味,总想挠他一把。”
“我就想,要是我是他娘,多好。”
听见高荣珪这句话,沈书心头刚泛起的感动顿时烟消云散,甚至有点想笑,但他忍住了没说话。
高荣珪也不再说下去,他像是在想什么,端起酒来喝个不停,双颊绯红,惆怅难纾。
纪逐鸢一杯接一杯给他倒,酒壶空了,便唤来小厮新开一坛。
沈书跟着喝了不少酒,一个劲往纪逐鸢脖子上挂,纪逐鸢先叫人把高荣珪弄去洗刷安置。
“哥。”沈书嘟囔着把热得难受的脸钻在纪逐鸢的脖子上。
滚热的呼吸让纪逐鸢呼吸一窒,沈书胳膊一松,险些滑下去,纪逐鸢只好将他抱得更紧一些。
纪逐鸢摸黑把人放到榻上,站在床边看了一会,没了可以抱的东西,沈书正在榻上四处乱摸,摸到铺盖卷,便把自己裹了进去。
纪逐鸢过去点灯,屋子里突然咚的一声,回头一看沈书已经半个身子掉在床下,光脚丫子贪凉地踩在地上,上半身被子裹得像个肉粽子。
“哥。”
才在床畔坐下的纪逐鸢抬头看了沈书一眼,人没醒,只是嘟嘟囔囔地乱喊。
“你回来了。”沈书喃喃地说,脑袋随腿上地往纪逐鸢怀里蹭,他像是没有骨头地靠在纪逐鸢身上,又像是热得很,被纪逐鸢塞进被子里的那只脚再次跑出来,脚指头一翘一翘地贴着木头脚踏蹭。
“嗯,回来了。”纪逐鸢双手穿过沈书腋下,把人向着床内侧挪。挪是挪了,沈书却抱住纪逐鸢的胳膊,不让他离开。
“给你打水擦一下,身上脏了。”说完,纪逐鸢感到沈书的胳膊松了一下,心下松了口气,抓紧时间去打水。来去匆匆,可谓雷厉风行,走在屋外廊下,满脑子浮现的都是沈书滚到地上去的画面。
这一趟回来,纪逐鸢有些气喘,当他把盆放在榻边地上。
微弱的烛光中,沈书出其不意地平躺着,脖子整个儿都缩在被子里,唯有一张通红的脸在被子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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