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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士德在狱中绝食已死了。”朱文忠简直疲惫已极,见到沈书便说。
李垚打水进来,沈书摆手示意他不用管,李垚便出去。沈书拧了帕子擦脸和手,朱文忠的影子倒在盆里,影子抬手摘去沈书头上沾的叶子,不知道是从何处沾来的,都脆了,在朱文忠的手指中化作齑粉。
沈书没有见过张士德,但听到这话,便有些不安。冰冷的帕子再贴上沈书的脖颈,他定下神来,问朱文忠:“没有给他按时送饭吗?”
“没人敢这么做,张九六善战有谋,是张士诚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他非一味悍勇,是个有头脑的人。”朱文忠叹了口气,“舅舅没有答应张士诚的条件,也没有想要张士德性命。你知道我舅那人……对有才干者,素存收用之意。朱亮祖这等憨子尚且被收入麾下,张士德身份特殊,原打算给他个下马威,关一阵,再放出来留作人质,也许他会投降也不一定。他竟生生饿死了,每次送去的饭菜都是吃光了的。把尸体搬开之后,竟也没发现他把吃食藏在了何处。”
“老鼠。”沈书沉吟道,“狱中虫鼠多生,估计是把饭菜喂了耗子。牢里日常无人打扫,便是偶尔没有给老鼠吃完,送饭的人也闻不出来。”
朱文忠一愣。
“我跟我哥在高邮时被人诬陷杀人,蹲过几天监牢。应该都差不多,牢中空气浑浊,犯人的汗味、大小便,普通人都吃不上饭,很多时候给犯人的饭都发霉了。整个牢笼就是一个巨大的馊水桶,肯定没人留意到。张士德既然是个有谋之人,他打定主意要死,谁也拦不住。便是不绝食,他也会想旁的办法死,但他死了……”沈书一顿,思索片刻,又问朱文忠,“这些天有没有人去见他?”
朱文忠眉头一皱:“不知道。”
“不知道?”
“他跟旁的犯人关在一起,里头什么人都有,管得向来不严。只是要看着不让他逃走,而且我舅原就打算过几日把人放出来……”
沈书抿唇,端了茶喝一口,道:“那不用管了,主公与张士诚必有一战,你愁什么?要打我们也不怕。眼前与张士诚对战,我们赢面还
大些。”
朱文忠愁眉苦脸地点头,一手把灯烛移过来。
沈书眉头一扬。
朱文忠伸出手指勾了一下沈书的衣襟,一时语气不好,视线没有离开沈书的脖颈,“这怎么了?”
沈书用手摸了一下脖子上的勒痕,不大自在地让朱文忠把灯拿得远点。
“差点给人杀了。”
朱文忠吓了一跳,当即要给沈书报仇。
“哦,他已经死了。”沈书是晚饭前到的应天府,险些进不来城门,还好有人认识他。进城后沈书先没有回家,直奔公府后衙,来找朱文忠,刘青则带柳家的两兄弟去别的房间吃饭。
沈书一看到饭肚子都咕咕叫起来,朱文忠早吃过了,这会吃完饭,刚要洗脸,朱文忠便丢下一发炸弹。只不过一念之间,沈书很快发现,朱元璋同张士诚终将有一场大战,这一年中断断续续在互相滋扰试探边界。张士诚派过一次使者来谈条件,朱元璋没有答应,最近又来了一次。沈书不知道朱文忠怎么想,他自己的感觉则是,朱元璋根本不怕跟张士诚对上,也不怕徐寿辉、方国珍之流,他现在最怕的,应该是元廷。朝廷有百万大军,这些草头王搁蒙古朝廷面前,就不够看了。只不过朱元璋不想多线作战,暂且算作是韩林儿的手下,北方,正有伪“宋”去顶。
天下汉民思旧宋,却也是一件极其有限的事,前宋若真有旧梦,也只在文人的诗词里。只不过无论如何,师出须有名,借了宋的旗号。在朝廷腾出手来之前,朱元璋要尽快对付张士诚、徐寿辉,强兵拓土。
让沈书疑惑的是,穆华林还在朱元璋的亲兵队伍里,朱元璋有什么动向,他应当是最清楚的……元廷固然不能直接穿过韩林儿的地盘南下,但从西面过来,并非不可。
这些暂且不用跟朱文忠说,否则穆华林的身份就很难解释了。沈书让朱文忠把自己捎回来的信取出,详细同他汇报了这一趟到矿上巡视发生的事情。
“另外一处,来不及去看了,我另外选个人去。”沈书估计像祝牛耳这么心里没数的商贾也不多见,“想让人去看看,如果还是这样,再重新整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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