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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味着,林凤那日很可能并未说谎。
让沈书深为震惊的是,由宋人一手建立的暗门,不仅处处被元廷渗透,更在扩充壮大的过程中,无意间为元廷做了许多事。譬如说暗门常接到的生意,便是粮储、海运,从暗门来说,只知收钱办事,不需要知道一批货物真正的买卖双方。于是当中便大有文章可做,穆华林不是狼,而是狐狸,他彻底贯彻了教给沈书的“用而不信”,只要能为他办事,他甚至不在意洪修有杀他之心。
沈书倒了一杯水喝,冰冷的液体穿过喉咙,寒意直透心肺。
穆华林先抛出他和纪逐鸢
,引诱他蛛帐内的其他势力,有不臣之心者会越过穆华林,试探着接触穆华林的继承人。这就钓出了也图娜、穆玄苍、林凤,林凤背后是洪修,洪修与穆华林有旧怨。一时之间,暗门漏得像筛子似的,清洗的后果便是将穆玄苍踢出局,留下了同穆华林有私人仇怨,但暂时仍可用的洪修做门主。
也图娜,是穆华林旧日的情人,两人合谋将老坊主从大都骗来应天,老坊主死在了应天郊外,中了陷阱埋伏。穆玄苍逃出后,又返回来找沈书,他说老坊主不是他杀的。
沈书食指在桌上敲了敲,只觉胸中一股闷气,无法疏散。他仔细回忆林凤所说的话,送完地图到应天之后,林凤回去向洪修复命,再度离开,照例给暗门的几个都尉和总管送年礼。所以洪修说自己从未图谋过暗门,就是说谎了,这个谎很没有必要。
也可能洪修最终的算计并非区区门主之位,那么这话就不算是扯谎。正因为洪修从爆炸中逃脱之后,迅速重振旗鼓,同时与暗门仍保持密切的联系,拉拢一部分都尉和总管,在穆玄苍逃遁之后,洪修迅速占住了门主之位。兀颜术死后,门主位本应该是洪修的,左司尉一职一直虚悬,才使得右司尉穆玄苍成为了门主。
常州那晚,帖木儿和赤沙带人来抢送往常州的药材,这二人并不知道这批药材是由暗门押送。他们两个隶属于洪修,洪修既然从未放开过对暗门的掌控,那么穆玄苍确实是秘密行事,而由于这批药数量不小,林凤早已利用替卫家打点生意的人脉探到。
听了林凤所说,沈书更加确定,她确实是洪修的心腹,只不过在洪修娶妻之后,林凤的态度大有转变。林凤来应天,先投穆华林,穆华林却没有明确表态。而林凤自己也深知,她最大的用处,便是洪修信任她。过完年,林凤给这些人送完礼,便要回洪修身边去复命。也怪可怜的,一个女人,孤身漂泊江湖,难怪有一次林凤问起卫焱陇情形,现在想来,卫焱陇肯把家业交给她,比起那些虚无的承诺,倒靠谱许多。
窗外
风起,沈书扭头去看窗纸。
院子里点了灯,窗纸便现出雪白的颜色,窗花贴了一半,正有个红纸剪的小人,放着牛耕地。
一阵深重的疲惫涌上来,沈书低头,以拇指揉了揉太阳穴。
林凤险些说出口却没有说的那个字,听上去是“松”,也许是松江府。沈书有此猜测,不是为旁的,而是帖木儿来抢的那批药材,既然他们要抢了送到常熟去,当时常熟是张士诚的地盘,松江府也是张士诚的地盘。如果沈书所料不错,暗门当中,洪修这一派,支持的是张士诚。
更大的可能,是有利益在里头,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交易,现在还不知道。
既然有一半都尉都支持洪修做门主,另一半站了穆玄苍的队,那么暗门目前所知,一半支持张士诚,这些人与洪修一党。另一半则支持穆玄苍,穆玄苍夺了胡坊的王族金印,带到漠北,将那批马送给了毛贵。穆玄苍支持的是韩林儿。
至于穆华林与洪修、兀颜术,林凤所知实在不多,大半都是她的猜测,譬如说穆华林与兀颜术联手安排了致使洪修破相残废的爆炸。当中的矛盾显而易见,这些年来洪修“死”前的财物被一件一件偷换出暗门,那时兀颜术还没有死,要取出来需要兀颜术首肯,账面上还一直掩饰此事。兀颜术已经死了没法开口说话,但仅仅这一件事,就足够说明,兀颜术同洪修更可能私下里有什么牵扯,而非兀颜术同穆华林有所暗合。
林凤来得匆促,为了表示诚意,她带来一份通政院名单,上至历任院使,下至最低级别的宣使。通政院始于至元十三年,在沈书印象中最深的是,是年文天祥作为右丞相到元营谈判,元人将其扣留,引起整个汉人朝廷哗然一片。
沈书记得父亲说,汉人总想元人照自己的规矩来,殊不知,狼群自有狼群的法度。那时夏夜流萤,沈书只想多抓几只放在纱囊中,挂在床帐里赏玩,对父亲的话随便听了一耳朵。陪朱文忠读书这些年,习得不少元廷官制,用老师傅的话说,这叫知己知彼。
沈书还作了一篇站赤邮驿通递论,那时沈书才知道至元十三年不仅有文天祥和谈被扣。蒙古人的朝廷设了通政院掌管站赤,早年主要用来管鞑靼站赤,后来也通领汉地,不过几经废置重兴,通政院几乎是专管皇室要务,可以接触到从大都、上都发往全国各地的机要。因此通政院院使完全排除汉人、南人,唯有一个例外,便是如今中书省左丞相太平之子贺均,此人蒙古名为也先忽都,身上流的却是地道的汉人血液。
掌管通递邮驿,则可以在第一时间掌握军情动向、官员任免、粮税数额、地方民情,因此通政院院使一职,向来由皇帝信重之人担任。
这份名单当中,有一个人,引起了沈书的注意,便是木华黎五世孙脱脱,也曾担任院使一职。林凤认为,穆华林既是木华黎后裔,自然牵扯其中。沈书对此犹有疑问,毕竟尚无其他线索。
来人叫了几声,书房门才打开。
“吃饭了,做什么呢闷在里头。”康里布达向门里看了一眼,拉沈书去吃饭,不断侧过头来打量他,“有心事?”
沈书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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