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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天吃早饭的时候,石景愁眉不展,只喝了一碗稀饭。
那女人看着石景手里的银票,抹了一把眼泪:“二十两?”
石景头上冒汗:“小兄弟,我,我送你十两银子,你自己去好吧?”
“啊,我,不饿。”
“是,汇满的银票。”
乔木眯着眼皱了皱鼻子:“你很听舅舅的话么?”
说完,乔木施施然要来龙井茶,斯文秀雅的漱口,然后指着石景对店小二道:“这位爷说你们这里饭菜可口,要打赏你们厨子每人一两银子,快去叫他们来。”
“我活不成了啊。”那地上打滚的女人越发哭的大声。
“她男人寻花问柳,将花柳病过给她,如今嫌弃她不能生养,要休了她。她不同意,被打的半死不活,她不想活了,想杀了她男人,大家一块死了干净。我偏巧路过听见,觉得她可怜,就一刀将那恶男人给杀了。结果,她不领情,反而要找我拼命。”
石景忙道:“我说的是,有时候。”
“我叫石景。”
“啊,我看你是不是女人,江湖上有许多女人都易容成男人的。”
字据上只有一句话:世上所有人都说我不好,你也要说我好。
“小兄弟,到底怎么回事?”
“不好,我又不是要饭的,干吗要你的钱,你只管将我送到地方就是。”
“小兄弟你不知道,她哭,不是哭她男人,是哭她自己。她男人那样对她,她心里若还想着他才怪!我估计,她巴不得他死了才好,可是她一个女人,不能生养,不能改嫁,又没本事养活自己,离了她男人,独自如何生活?”
石景抹了一把汗,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递给那女人,道:“大姐,你拿着钱离开这里另过日子吧。人死不能复生,你好生过好往后的日子才是。”
果然,乔木善解人意的问道:“你还剩多少?”
伴着这一声雄浑的叫喊,一片桃花瓣,纷纷扬扬,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他的头上。
男孩身子一扭,将他的手甩开,皱着眉头道:“呸,谁说女人的话不能信了?”
那女人只管嗷嗷痛哭。
这少年声音清脆如叮咚泉水,虽然用的都是短句子粗词,竟硬生生说的象是瑶琴一般动听。石景听了他的话,愣愣的看着这眉目清丽,风姿不俗的少年,咽了口唾沫:“你,你真的杀了人?”
三月正是桃花妖娆怒放的季节,石景在园子里找了一棵开的最旺的桃花树,施施然坐在树下的大石头上,又施施然从怀里掏出小酒壶,刚刚开了盖儿,还未抿上一小口,突然听见一声凄厉的喊叫,响彻云霄。
石景激动地看了一眼,顿时脸红了,居然是小倌馆!
乔木哦了一声:“那,你舅舅将来要是让你娶个老母猪,你也娶么?”
石景很没脾气,幸好自己不是女人,不然就这么被摸了。
少年哼了一声:“别管她,我真是倒霉,想做件好事倒被她讹住了。哼,老子,下回再也不干这傻事了。”
乔木笑着指了指对面的一个小楼道:“石景,你看那里。”
女人,手持一把大杀猪刀,威风凛凛,身形剽悍。
乔木托着腮,喝着茶,一脸无辜:“哎呀,我忘记了你银子不多了。”
突然,小男孩右手一伸,探向他的胸前。
乔木仰着脸,三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人光亮夺目的象是一颗稀世明珠。
“唉,我说乔木,你是不是骂我笨的象猪,只有老母猪才能配我?”
“你快走吧,小心官府来抓你。”
走了几步,少年突然问道:“唉!花柳病为什么女人得了就不能生养?”
“果然象块石头哦,嘿嘿。”
“我发发怨气,谁让你当真了!”
少年回头笑了笑:“我叫乔木。你叫什么?”
“是啊,我没有父母,舅舅的话一定要听。”
乔木将纸折好,放在袖筒里,然后从窗上一跃而下,站在街边的柳荫里。石景忙探出身子:“你去哪里?”
“诺,这些送你。”
石景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小酒壶收好,抬眼一看,只见一男一女,正朝着桃花林里跑过来。
大刀一劈,一砍,直冲那男子而去。石景看出来了,这女人压根不懂武功,竟施蛮力,乱砍而已。但那杀猪刀真是锋利无比,明晃晃的直晃眼。
石景的脸,更红了。
石景拉也不是,躲也不是,急的头上冒汗,搓着手讪讪道:“大姐,大姐,起来说话。”
自打和乔木在一起,石景每天晚上将银子摊在桌子上算计着,这,这能不能挺到楼东镇?他想偷偷溜了,又觉得这做法太不爷们。这乔木除了能花钱,其他的地方都可爱的紧,说话没遮拦,做事真性情,倒是对极了他的脾气。
石景哀叫:“唉,唉。你不能这样啊。”
“他要是会呢?”
乔木好奇的问:“石景,你怎么不吃?”
那女人愣了一下,呼哧一声,大刀一砍,嚎叫着扑过来:“你杀了他,我也不活了!”
乔木笑的眼睛弯成月牙,半天才止住笑,正色道:“我和你开玩笑的,我借你银子可好?”
少年不解的眨着眼睛:“可是,她明明咬牙切齿的要杀了她男人。”
少年眉头一挑,指着地上的女人道:“是她让我杀的,你说那种男人,该不该杀?”
石景一跳老高:“唉,唉,小兄弟,做人不可以这样的。我帮了你,你还害我。”
石景暗吸凉气,那有这样教育孩子的爹!
石景讪讪的说不出话来,这人,真的不可貌相。看着他柔弱的手无缚鸡之力,居然,居然眼皮不眨的就将人结果了。
石景怔怔的看着这个如花少年,沿着河堤边的柳荫渐行渐远,渐如一道轻烟,心里有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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