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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钧立刻举起宝剑，大声喊道：“放箭！”
“是。”
昶帝有些不耐，抬手打断了容昇的劝谏，转身吩咐向钧：“挑一些我朝没有的，没见过的宝物带上。”
“我当然记得。”月重珖神色激动：“你善于易容整容，一定是你，抹去了那颗痣。”
“不可能，这世间没有人能长得这样像。”
天空上的那片阴霾像是移动的山影，顺着呼啸声和海浪的震动转瞬间到了头顶。
他们难道真的是天神？
我黯然苦笑，心如刀割，我该希望他是个绝情的人，还是希望他是个长情的人？
众人的议论声消失了。
我从来没有觉得人类如此的渺小，如此的不堪一击。惊惶之际，巨人的一只手掌已经伸了过来，船上一阵惊慌的呼叫，甲板上的御林军犹如惊弓之鸟四散开来，昶帝怔在舵楼上，巨人的手指伸进了舵楼，将昶帝扯了出来。
他们站在那里，如同十几根擎天柱。身子遮挡住了阳光，形成了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整只船队。
“他可是大约八年前去的中土？”
船上的将士纷纷忍不住小声附和。
昶帝吩咐向钧：“把船开过去看看。”
“不知道，就可以随意地拿走吗？无耻小贼！”
“那里有一片七彩华光，是怎么回事？”昶帝忽然出声，手指远方。
这段话拗口之极，但我偏偏却听懂了，我一直想要寻找的真相终于坦露在我的面前，但是却不是我想要的模样，我宁愿不要知道这个谜底。怪不得他一心要我去掉眉间轮的封印，怪不得他不肯让我和他一起来到羽人国，他是怕月重珖见到我，他想一直瞒着这个秘密。
“就是就是，这样的宝贝，随便拿一样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我第一次见到昶帝的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与海中的巨人相比，他站在舵楼上，如同一只关在笼中的鸟。
巨人如抛掷一件落叶，将他轻飘飘地投掷到了海中。一个海浪打来，将他卷进海水之中，倏忽不见踪迹。
容昇清幽地叹道：“我从来不会骗人，如果不能说出真相，我宁愿沉默，也不会欺骗。”最后一段话，他面向了我。
他和容昇齐声道：“陛下不可。”
就连见惯了天下宝物的昶帝也面露兴奋之色，下令向钧带人登上宝岛去看看情况。
月重珖眯起眼眸，光影在他棕色的眼眸中跳动明灭，像是起伏不定的心思。
想起容昇，我黯然神伤。我刻意避开他，但却没有一日不想着他。
我心里五味杂陈，木然地避开他的视线。所有的痛都闷在心里，在那一片小小的区域里肆意膨胀，痛得无可比拟。
明灯璀璨，夜明珠的光，柔和温润，如同情人的凝睇。
我像是突然掉进了一个冰窖之中，彻骨的寒凉将我包围起来。
珍宝夺目的光芒从巨人的指缝间漏下，像是枝叶间洒下的斑驳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巨人怒气未消，一边拿着宝物一边大声怒骂：“无耻小贼！胆大包天，贪婪卑鄙，见钱眼开，毫无君子之风。”
这个眼神，这份深情，应该是属于二十年的灵珑，而不是我。
“是。而你呢，你答应过她的事，可曾做到？她一直希望你做个有为明君。可是，羽人国和我二十年前来的时候一模一样，这座宫廷甚至比二十年前更加的落寞孤寂。你为国人都做了些什么？你不肯接受她不在的事实。不断地派人四海找寻她的下落。寐生的父亲，曾是你最得力的帮手，最亲密的兄弟，因此而死在异乡。你还要继续吗？”
月重珖清逸的脸上，带着浓的化不开的失望和不信。他缓缓摇头：“我不信。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巨人怒声高骂，声音几乎要将我的耳膜震破。
众人目瞪口呆，难道他们真的是天神，刀枪不入么？震惊错愕和惊慌之下，放箭的士兵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箭弩，露出敬畏惊恐的神色。
“是。这些年来，我派出无数的羽人四处寻找你的消息，曾有一个羽人不远外里飞到了中土，可惜人海茫茫，他尚未寻到你的踪迹，便被人所伤，不幸故去。”
昶帝思忖了片刻，“那，将补给船上的刀剑衣物扔掉一些。”
他看了许久，不厌不烦。而我每日陪他观海，已经意兴阑珊。
“你找我，已经找了二十年吗？”
“她的确不是。”
是海啸吗？我紧紧地扣住楼梯扶手，惊慌地看着容昇，他的脸色越发的凝重，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忧色。
空旷的宫殿里，响起了高亢的回声，四面包抄过来，像是一场忠诚对变心的拷问。
我一向感觉比常人灵敏，下意识地抬头，发现站在一旁的容昇，神色有异。
远处的海面，那里好似另外升起了一轮朝阳，七彩璀璨，堪比彩霞之色。
我回过头去，容昇站在宫门外，一袭白衣胜雪。
“那是因为你不想那么做。这二十年来，你派人四处找寻她的踪迹，从未有过放弃的打算，有过忘记过去的念头。”
他们从海上跨步而来，高大的身躯几乎要触到天空，海水不过只到他们的大腿。他们行走海中，如同人类淌水在溪水小河之中。
容昇淡淡一笑：“我并不知道你会看见寐生手里的那幅画，我也并不知道你会看见她，怎么会提前抹去那颗痣呢？”他顿了顿，柔声道：“她不是二十年前的灵珑，她是我的未婚妻子。”他侧过头来，脉脉地看着我，眼中的温柔缱绻深幽如海，但我的心却一点点地凉下去。
如果他信了容昇，就要把二十年来的希望彻底放弃，这个希望是他二十年的精神支撑，割舍只会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