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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历察觉到了蒋小姜的不对劲,但毕业考试已经结束,他开始在父母的操办下准备入军校前的各项事宜,也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顾及得上蒋小姜。

只是自己不明白的是爱情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在看到妈妈像发了疯似的跟另一个女人抢爸爸的骨灰时,他无法理解,那段断了章的爱情到底是谁先放开了手,又是谁更加怀念。如果一直被冷落的话,那为什么会在乎人死后留下的那么一点粉末?

是在什么地方停住了脚步,想尽办法也不能翻过斑驳的壁垣。

柯睿熙突然问:“小姜,你见过我爸爸几次?”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还是鲜活的。柯睿熙的指尖反复触摸着另一只手的佛珠,这条佛珠是他爸爸送的。回忆像是被催眠了,沉沉睡去。

“把我的爸爸还给我!还给我!”蒋小姜记得自己这样对柯睿熙大吼过,也记得柯睿熙转过身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眼神,他说:“我把我的爸爸给你,就当做是我们交换,好不好?”

在以后的时光里,初春融入葱茏的夏季,花开过又谢,谢了之后又有另一重灿烂重新占据了新的位置。柯睿熙也在这一重又一重的更迭中越发的冷静与沉稳,只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够轻易察觉的是柯睿熙的热情与关切变得更加隐蔽了,他很少笑,很少与蒋小姜说话,他做着自己本该做的事情,与整个世界越离越远。

柯睿熙也记得自己有一次在妈妈的房间翻柜子找东西的时候,看到抽屉的最底下压着一本红色的册子,上面清晰地印刷的字眼不是用眼泪可以掩盖的。他没有质问妈妈,只是一直都把这件事情积压在心底,直到心上有了灰尘,连自己都不愿去证实为止。一直把自己放在一个谎言内,欺骗自己爸爸妈妈还是很好的,爸爸即使在国外也还是疼妈妈的。

蒋小姜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言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低着头默默地擦着手里的照片,听到蒋小姜的脚步声,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厉害。

书房里黑糊糊的,窗帘拉得紧紧的,整个房间密不透风。柯睿熙的背影陷入了黑暗中,像落水的石头,拔也拔不起来。

伴随着无数次伤感,内心翻滚的波澜牵扯出的悲痛,化成心底最柔软的鳞次,那些不能让更多人知道的事情,成了秘密。知道了柯睿熙没有来学校的真正原因的蒋小姜像变了一个人。

元宵节那天,妈妈跟蒋小姜说睿熙回来了,她嘴里还含着汤圆就跑出了家门。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她想他应该很难过,心里无端生出很多猜测。

是在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渗出眼睑。

蒋小姜静静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很多次都小心地用余光打量着柯睿熙的脸。眼前的这个男孩子,蒋小姜过去总以为他天生不会长胡子,可是现在她看到他的下巴长出了幽青的胡楂,无论怎么看都不再是之前那个干净得让人联想到漫画的少年,好像全世界没有什么比这更让蒋小姜察觉到时光正如同梭子一般,钻过了不经意间镂空的缝隙里。

蒋小姜的脑海一片空白,也只能说出这几句话:“那言姨呢?言姨在哪里?还有睿熙呢?”最后得到的答案是去认尸体了,小姜整个人立在那儿,整块背脊瞬间冒出了一片冷汗。

“我也忘了自己见过爸爸多少次。”柯睿熙先开口说了。

站在柯睿熙的家门口,按下门铃的时候,蒋小姜气喘得厉害。蒋小姜在心里期待着开门的是柯睿熙,如果是他的话,她可能会马上扑到他的怀里,泣不成声,电视剧里不是都那么播的吗,蒋小姜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想了很多画面。可是,开门的却是保姆,她看了蒋小姜一眼之后,朝着屋子里低声说:“是小姜。”

可是蒋小姜现在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柯睿熙的爸爸没了,他同样成了没有了爸爸的孩子,蒋小姜一下子说不出内心的感受,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止也止不住。

蒋小姜扳着手指认真地想了想,她想自己一定要好好说,这句话还要够巧妙,不然很难将话题继续下去。仔细想想,到底见过柯睿熙的爸爸几次呢,不是由于次数多得难以计算,而是次数太少而且之间的间隔又那么大。

他告诉自己或许是因为不甘心,最终成了婚姻的包袱。过去一直没有在意的问题,现在一下子都涌了上来,难怪在几年前爸爸决定出国之前的那段时间,爸爸妈妈总在他去睡觉之后在房间里吵闹,那时候他们总会说,如果不是因为儿子的话,我早就跟你拜拜了。每当听到这样的话,柯睿熙都会缩成一团,躲在被窝里,曾经天真地认为只要自己很乖很努力,不犯一点错的话,整个家就会和谐地长存下去,可是现在看来,原来一切的一切早在当初就已经背道而驰了……

蕴涵着的关键字,被蒋小姜一个字一个字复述出来,“先生—飞机—死。”

就像是看完了一场散场电影,拉开幕布的是自己,拉上幕布的也是自己。终于,他不相信任何人了,也不愿意成为任何人的包袱了。

柯睿熙没有伸出手去挡住刺眼的光线,也没有抬头看蒋小姜一眼,依然默默地靠在转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手腕上的佛珠。蒋小姜犹豫了一下,想对柯睿熙说些什么,可是她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前几天在心里已经想好的话竟然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知道柯睿熙的爸爸出事了是在正月补课的时候,柯睿熙没有来上课,又像上次一样忽然不见了,蒋小姜莫名地感到一阵恐惧,就打电话到言姨家里。接电话的是他家的保姆,操一口外地口音,保姆含糊不清地把简单的句子变成咬字不清的复杂句。

“言姨……”想说一些安慰人的话,可是一开口,蒋小姜的眼睛也跟着红了,在她的眼泪还没有掉下来之前,保姆随着言姨的示意,领着蒋小姜走到书房门口,她低声对蒋小姜说:“小熙回来之后就一直在书房里,饭也没有出来吃,小姜,你去劝劝他吧。”

柯睿熙想用淡然的口气来叙述他脑海中所记住的,关于爸爸的一切,可是,说着说着他还是忍不住抱头痛哭。蒋小姜心疼地看着他,一开始手足无措地安慰,到最后就连她自己都克制不住悲伤的情绪,抱着柯睿熙一起哭了起来。

所有的眼泪,所有的孩子气,所有对父爱的眷恋在那个绝望的下午,被年轻的他们一呼而尽。

从原本的昼短夜长逐渐向昼夜平分延长,蒋小姜注视着无数个日夜颠倒过去,等待着柯睿熙回国的消息。每天都看着从妈妈那里领回来的手机,很多次都想发短信给柯睿熙,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每次只能作罢。

唰地一下拉开窗帘,阳光像一把尖锐的刀刺进了眼睛里。

屋子里传来弱弱的回音,“让她进来吧……”

柯睿熙记得第一次去机场送爸爸的时候,爸爸对他说,小男子汉,以后要照顾好你妈。然后柯睿熙就把要掉出来的眼泪咽回了肚子里。人一直都不哭的话,就会忘记眼泪应该如何流出来。从那天起,柯睿熙就再也没有哭过。

平稳的声音,听不出多余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