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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一子落下,登时提掉十五颗白子,棋面上登时白少黑多。
王语嫣虽不明郭友为何叫她乱下一子,本着对他的信任却也仔仔细细的察看棋路。不想却发现这一子送出棋局变幻,局势虽是苏星河占尽了优势,但己方却也隐隐有反杀之势。
王语嫣心神振奋,拈来白子信手便落,却是白子打吃,下在被黑棋吃掉一大片白子之后的空里。
苏星河随手应对,两人下了三四手后,棋势剧变。
只见棋面上,苏星河的黑棋角上被白子吞吃,大龙居然只有一只眼而不活。苏星河沉默了一下,不得已落子引大龙向外突围。
又下了两三手,黑子两路看似又能吃住一颗白子,然而这仍然做不出眼套下白子。
王语嫣执子轻落,巧妙的送出一子,然后白子三路缩小眼位空间,任由黑子合来提吃白子;这边白子绕道扑回,便了然黑棋这里仍是假眼!
假眼已破,苏星河当即再落子,欲重施故伎做眼截杀白子。
两人你来我往,你绞我杀,便见双方下得十几手之后,局势已见明朗。那边黑棋欲要取胜,便只有从平下四位打吃开始,不断做眼以求继续向外突围后扑杀回来。然而王语嫣已是胸有良策,玉指执着白棋不断弃子,再把棋子下入被黑棋提掉子之后的空里,反手一一破掉黑棋眼位。
厮杀至此,眼见黑棋大龙跑遍天下、绵延全局,竟然做不出第二只眼,最终愤然全灭。
苏星河手拈着一子,默然许久,终是掷子入盅,慨然叹道:“小师妹棋力深厚,竟死中转生,一举破了我这珍珑棋局。摆局十余年一朝尽破,师兄自愧不如,由是佩服!”
王语嫣心里雀跃,见他面上尽是落寞,不愿欺瞒,便说:“苏先生无需如此,却是有人相助,这才侥幸盘活了棋面。”
苏星河也只是慨叹一下,心里却欢喜,便见他畅快一笑,朗声说道:“无论如何,破了便是胜了,小师妹还要称我为苏先生吗?该称我苏师兄了,哈哈!”
说着大手一请,说道:“请入屋!”
王语嫣不解的河道:“入屋?为什么?又如何入屋呀?”
郭友提醒道:“莫问。只须运功于掌,一掌劈开便是门户了,我们在外等你。”
王语嫣便不问,走到屋前只搬运内力于掌沿,对着木屋便是一掌刀劈下。一劈之下,木板轰然破碎成一个大洞,刚好够她走入其中。
郭友见她终于入了屋,很是大松了口气。
来到此界已有半年了,最近老感觉自己似是又被老天给盯上了,或许是之前在西夏杀戮过甚的缘故。如今康敏、全冠清已诛,李秋水断臂,阿朱又遇上了乔峰,虽不知她们最后是否如愿,但想来结局应是改善很多,自己若某日又被迫离开也是无憾了吧?
苏星河眼神落寞,神色郁郁,郭友走近他身边说道:“老先生应该有想到这一刻的,人终有一别,你我亦不能免此一遭,无非早晚而已!”
“唉!”苏星河长叹道:“话虽如此,我师——”
苏星河忽然意识到一事,失声道:“郭小友知道屋内人?”
郭友笑道:“知道呀!”
苏星河奇道:“此乃本门秘事,郭小友是如何得知的?”
郭友笑意连绵,曼声说道:“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不该知道的,好像我也知道一些。比如那位无崖子老先生,比如西夏那位。”
苏星河急声问道:“你见过她了?”
郭友说道:“上个月我断了她一臂。”
“嘶”
苏星河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惊愕莫名,心中实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小郎君面容俊逸,说话不急不缓,但说出的话却是吓人的很,看他一副“本就如此”的神情做派,倒是让人信服,虽然荒谬!
郭友沉吟了下,估摸着王语嫣要大半天才会出来,便对苏星河说:“苏先生,您可知那丁春秋现下在哪?”
丁春秋叛逆师门、暗害师长,苏星河与他仇深怨大已是不共戴天之势,无时无刻都在关注其行踪,而这十来年摆下棋局也有寻访高手相助诛杀师门败类之意。此时闻听到郭友相问便点头道:“老夫一直有留意那贼人行踪,七日前门下曾传信来,言丁老贼仍肃州的星宿海中。小友问来,不知何意?”
郭友摆摆手,笑道:“无甚事。苏先生可有去星宿海的地图?不介意的话,可否一观?”
苏星河不疑有它,这人是与小师妹同行,应是眷侣,因此爽快应下,自怀里取出一纸。那纸巴掌长宽层层折起,摊开却是桌子大小的地图,苏星河指着纸上的一条红线终点对郭友说:“从这里出发,过陕西大夏入肃州,一直到这儿,便是那贼人的老窝了。”
郭友看着地图,记下了星宿海的路线,点了点头说:“语嫣怕是要待许久,丁春秋一身毒功,为免脏了她的手,便让我代劳吧!”
“郭小友,你…你要去…去…”苏星河吃惊不小,忙劝道:“老夫虽恨不得那老贼立死当场,只是他的毒阴诡谲异,加之其内力深厚,不好对付。小友不如等小师妹功成之后,由她出手稳妥一些啊!”
郭友摇头拒绝了他,转身与两女交咐道:“阿碧姑娘,木姑娘!语嫣一时出不来这么快的,我走一趟西夏。你们先陪着苏先生等侯语嫣,我很快便回!”
两女知他武艺绝顶,天下间大可去得,因而倒也不阻拦,阿碧说道:“生哥儿一路上多加小心些,阿碧与婉清妹妹等你回来!”
郭友交代好便与她俩点了点头,遂唤出灵剑,在苏星河惊骇的目光中登上剑身,口中轻喝一声“起”,倏忽间飞起,流星般消逝在高天的尽头。
苏星河的嘴巴张大的能装入一只鸡子,他呆愣愣目送郭友飞远,又骇然问向二女道:“这位…阿…碧姑娘,郭…郭…他…他飞了,你看见了么?他飞走了…”激动之下,竟是语无伦次,口齿不清了。
阿碧宽慰道:“前辈不必如此,生哥儿武功绝世,天下间无人可敌,您该是高兴才对。”
听到此话,苏星河神色动容,猛地转身向着木屋拜下,泣声说道:“师傅,您的仇今日有望得报了。弟子无能,当为师傅祝贺!”
“痴儿!”
木屋内,似传来一道飘飘渺渺之语,隐隐约约,却又被吹散入山风里,终是不闻。
山风吹过林木,带起了几片枯叶。
此地已是一片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