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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子们,341章和342章关于周多银身世部分略有一点点改动,不影响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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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奴到了北麓县城后发现原来的傅宅、以及傅家所有的铺面全都易了主,傅家人不知所踪,这才找到了这个庄子。
兴隆田庄是傅家祖上的产业,是绝对不能变卖的祖产之一。
进了厅堂,秦伯恭声道:“大爷出去跑商,带着妻儿移居梧州府城,三爷如今是北麓边军的越骑校尉,二小姐,您先歇着,老奴立即差人去把三爷叫回来。顺便叫厨房给您做些吃食”。
北麓边军距离县城不远,傅校尉也能偶尔归家。
“恩,秦伯去忙”,即便两脚踩着自家房屋的地面,傅云卿依然有一种不自在感。
她头发花白稀疏,衣衫破烂,脸颊瘦削枯黄,布满皱纹,双手粗糙,掌心皆是老茧,俨然是个靠苦力讨活的底层老妇。
紧紧抓着她衣角的小羊奴,同样瘦削、破烂,看着还不如街边的乞儿,自从进屋,他的两只眼睛就没离开过桌上的糕点,嘴角的涎水拉得老长。
而这个房间,即便没有过份奢华,却也处处考究,透出优雅闲贵,衬得她和羊奴愈加破败卑微。
这个她日思夜想的家,竟会如此陌生,陌生得好似她只是个外来客,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她逼着自己去追根溯源,去反思,可她竟然依旧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只是,与父兄的争吵,离家的决绝,十几年的奴隶生活,被北蛮人糟蹋的种种画面,像是梦境一般闪过脑海,让她的心如针刺般难受。
傅云卿深呼一口气,将包袱放下,走到桌前拿起一块糕点放在了羊奴的手里。
羊奴眼睛一亮,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傅云卿则擦了擦眼角,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端起来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后,她抬起袖子揩了一下嘴角的水渍,目光渐渐清明。
她不后悔,不认命,不放弃。
哪怕今日卑微如此,她依然会坚持到底,坚持当初最纯,最真的心。
不一会儿,一个丫鬟模样的娇丽女子端着饭食走了进来。
丫鬟冷冷扫了她和羊奴一眼,根本不掩饰脸上的轻蔑和不屑,将食盘往桌上重重一放,一句话也不说,就扬着下巴出去了。
对此,傅云卿视而不见,她将羊奴抱上椅子,摆碗,分好饭食后,从容地开吃。
门外却传来了两个丫鬟旁若无人的对话。
“瑞彩,那两个叫花子是谁?”
名叫瑞彩的丫鬟冷哼了一声,“不过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罢了,看着比叫花子还脏,唉,还不是因为咱家三爷心善,来了穷亲戚,从不赶人,甘愿被人占便宜”。
“嘻嘻,只要三爷纳了你,你可就能管管他了,家业再大,也不能这么糟践”。
“瞎说什么呢,三爷啥时候说要纳我了?”瑞彩说着嗔怪的话,语气里却全都是喜意。
“哎呦,还害羞呢,瑞彩姐姐可是一等大丫鬟,长得又美,只有你能够近身伺候三爷,给三爷暖床的机会多着呢。三爷若是一直不娶,以后还不得抬你做正头娘子?”
瑞彩有些得意:“那倒是。稍后我就把屋里的那两个叫花子打发了,就算三爷回来了也不会怪我,兴隆田庄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
北麓边军军营。
鹅毛大雪中,两名年轻的士兵躺在雪地上,身体已经冰冷得和漫天的冰雪融为一体。
他们的脸孔看起来很年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单薄的衣衫外套着冰壳一样的铠甲,从头到脚,由里到外都冻得像冰块一样硬,一样冷。
他们都是站岗时被活活冻死的。
已经年底了,军饷依旧没有发放,军中的吃食和衣物反而缩减不少,已经冻死了几十名士兵。
傅校尉和一众士兵围着两具尸体,神色凝重。
“操他娘!老子真是不想干了!”杨大志狠狠踢了一下脚下的积雪,雪花四溅。
站在他身边的士兵立即“嘘”了一声:“小声些,你他娘的不要命了!”
“要命?吃不饱穿不暖,老子随时会丧命!”杨大志青筋暴跳,“他娘的!老子们豁出命来打仗,给他们挣军功,上面就是这样对待老子们的?哪怕死在战场上,老子也无怨无悔,可要是被活活冻死,真他娘的窝囊!”
“据说上面有拨军饷,而且每年清河县和北麓县的税收也全部充作了军饷,怎会连冬衣都发不起?”
“那还用问,被某些人贪墨了呗!咱们这些兵都是贱民,冻死饿死,谁他娘的在乎!”
傅西深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埋了吧,大志,稍后去我账上支三十两银子,给他俩的家人送去十五两。”
杨大志一脸愁容:“傅校尉,您又这样,每次您都私掏腰包,这哪儿行?”
傅校尉深呼一口气,“他们是骑兵营的,是我的人,我不护着他们,谁护?”
一众士兵皆都感动不已。
喻舟站在人群后面,将眼前的这一幕牢牢记在了心里。
拖欠军饷,克扣用度,冻死士兵,军中怨气冲天,这么关键的信息,得抽空传给老大。
这时一名小兵挤开人群,走近傅校尉,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傅校尉脸色一变,立即转身回了营帐。
一盏茶的功夫后,他身着便装,骑着骏马飞速离开了军营。
来报信的人说二姐回了家,他简直难以置信。
当年二姐那么决绝地离开了家,要去北蛮找那个男人,全家人都反对,可二姐却一意孤行,伤透了爹娘的心。
进入庄子后,傅校尉将马缰绳交给秦伯,迫不及待想要冲进厅堂的脚步,却忽然顿了下来。
二姐离家时他才十一岁,到如今已经二十年,不知二姐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那个北蛮人对姐姐好不好。
听到屋外的脚步声,傅云卿嚯地站起了身,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门口,虽然还没看见来人,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这么多年三弟走路的声音还是那样,丝毫没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