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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恒接过咬了一口，但觉鱼肉鲜美滑嫩，入口弥香，颔首道：“还不错。”
杨恒静默片刻，颓然道：“我是在强人所难了。毕竟我是个外人，这心结也只能由你们父女自己去解。”
杨恒自嘲地一笑，心里的气不自觉地消了大半，说道：“是啊，吃饱吃好，想那么多干嘛？对了，咱们见了好几回面，我还一直没有机会请教姑娘芳名。”
石颂霜将烤熟的鲜鱼从架子上取下，也不望明华大师，冷冷道：“是又如何？”
杨恒来不及多想，横身切入挥掌拍中石颂霜的左袖，道：“不可以！”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汗珠一颗颗滴落进溪水里。忽然发现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映出一条窈窕美好的雪白色身影，竟是那白衣少女。
他不着痕迹地将右掌垂落，横在小腹前捏做“不动如山印”，食指向上微挑，隐隐制约住对方攻向自己左肋的线路。
杨恒犹豫了下，勉强振奋精神，在溪畔捡拾了些干枯树枝生起一团篝火。
白衣少女默然须臾，缓缓开口道：“我的家事，似乎不劳杨公子过问。”
白衣少女在后堂坐定，唇角微露讥诮道：“不必你提醒，我的娘亲已经过世，我的父亲有等于没有。”
杨恒见状心念疾闪，一边扑向战团一边叫道：“她姓严！”
他心头感动，歉仄道：“为了弟子的事，有劳诸位大师和匡掌门操心了。”
白衣少女猛地驻步，玉容如霜凝视杨恒道：“你说我什么？”
白衣少女脚步不停，蹙眉道：“你阴魂不散地老缠着我，究竟想干什么？”
明华大师暗讶道：“这姑娘的袖法曼妙凌厉，却是老衲见所未见，不知是出自哪位异人的门下？”不动如山印向前一送，以刚应柔拍向长袖。
白衣少女侧身出掌，两人在后堂里飞快地拆解数招。杨恒功力上仍略有不及，被她的袖袂带得往旁踉跄两步，方自站定，大声道：“姑娘可知，能有父母的疼爱是何等幸福的事情？”
这时明华大师一记低喝，左掌突然从袖口里探出，结结实实拍在石颂霜的右袖上。袖袂飘飞，明华大师的左掌去势不止，中宫直进击向她的眉心。
就见石颂霜缓缓起身，朝杨恒说道：“记得么，我刚才还对你说过。一个人若想有权利自主，就必须强大到不可击败的地步。否则，只能任人宰割。”
白衣少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杨恒心神动荡，不能自已。他神色阴晴不定，已是万念俱灰，蓦地悲怆一笑道：“姑娘说得好，在下的确一无是处，实与行尸走肉无异！我想劝解你，却不知道其实自己没这个资格！”说罢，头也不回快步走出后堂。
“嚓！”
杨恒并不气馁，扬声道：“明灯大师待我情同父子，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她藉着袖风飘飞赶上杨恒，将他揽臂抱住，毫不停留地投入对岸山林。
杨恒心灰意冷，已没心思和白衣少女斗嘴，深深地把头浸入溪水里不说话。
话音未落，就听小溪对岸有人低诵佛号道：“阿弥陀佛——真源，你果真在此。”
明华大师的右袖拂中石颂霜背上。因事先已收了大半劲力，石颂霜只是嘤咛一声，唇角溢血，却无性命之忧。
杨恒怔怔在她对面坐下，问道：“你到底是在可怜我还是想安慰我？”
杨恒忍不住道：“你觉得往一个人伤口上撒盐的滋味很享受么？”
白衣少女不再应声，只静静地注视杨恒。
杨恒愣了愣，无言以对。白衣少女望着杨恒水中的倒影，俏脸上徐徐露出一抹笑意，说道：“这些天你吃过一顿热饭吗？不如跟我回烟波斋去。”
白衣少女凝视杨恒，继续说道：“我看你……憔悴很多，想必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如意。一颗将死之心，又怎救得了别人？”
杨恒急忙追上叫道：“严姑娘，请留步！”
明华大师微觉凛然道：“这姑娘好犀利的眼神！”
杨恒起身施礼，疑惑道：“大师怎知弟子在这里？”
白衣少女转动架子上的烤鱼，过了半晌才回答道：“我叫石颂霜，风雅颂的颂，冷若冰霜的霜。”
石颂霜冷然道：“你若能杀得了我，再让杨恒告诉你吧！”左手长袖掠出，幻舞成一圈圈白光直锁明灯大师右手的不动如山印。
石颂霜毕竟吃亏在年纪上，功力较之明华大师略逊半筹。面对这位佛门高僧气势恢宏的大袍袖神功，自己的袖法在气劲上相形见绌，只能以巧劲弥补。
“杨恒！”石颂霜冷喝道：“你若敢说出来，我誓杀这老和尚灭口！”
哪知石颂霜身形一侧，竭力避开后心要害，一双长袖破釜沉舟已然击出！
石颂霜宁静的眼神始终须臾不离地看着杨恒，轻轻道：“你明白了，现实就是这么残忍。一个人若想有选择的自由，就必须先让自己强大到不可击败。否则，终归还是任人宰割的可怜虫。如同这水里的鱼儿，自以为快乐安全，一旦大难来临，却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杨恒明白过来，有些诧异地望向白衣少女。白衣少女道：“难不成还要我来生火？”
想到这里他高声说道：“大师，这位石姑娘她实际上是……”
明华大师微怔道：“这又是什么掌法？”侧身闪躲，左拳反打石颂霜面门。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倏然长袖舒卷“哗”地激起一蓬水柱，左手五指如兰花盛绽凌空虚摄，“劈啪劈啪”的声响过后，数条活蹦乱跳的大鱼已经落在了岸边的草地上。
天庐神匕绿芒暴涨，从石颂霜右袖里吐出，生生切开明华大师的大袍袖，刺入他的右肩，只差几寸便触及心脏。
杨恒将最后一点烤鱼塞到嘴里，默然把枯枝扔进火堆，看着它升腾起烟火，突然微笑道：“怪了，你明明比我大不了几岁。可说出的话，怎么像是个佛门高僧似的。”
杨恒见状不禁担忧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论伤了谁，都糟糕之极。顾不了这么多了，我得让他们罢手！”
石颂霜摇头道：“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贬我呢？就当咱们同病相怜吧，我的话你能听得懂，这很好。其实你……”
她走到近处，摇摇头道：“你这人脾气可真大，说变脸就变脸，居然还想做说客？”
杨恒恍若不闻，穿出前厅已走到院外。西门美人兀自在和烟波叟搅和不清，看到杨恒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往门外冲去，诧异道：“小和尚，你就这么走了？”
杨恒心不在焉随口回答道：“我是俗人，不忌口。”
杨恒如遭当头棒喝，深吸口气道：“不劳姑娘提醒！”
猛听背后风响，对方的大袍袖迂回而至，掩袭向她的后心。紧跟着左袖拂出，不给石颂霜丝毫喘息之机。
“我当然……”杨恒吐到嘴边的话又猛然被卡住了。
杨恒表情僵硬，呼吸渐渐急促，眼睛里异光变幻，最后颓然长出口气道：“姑娘想得太远了。现在不是我杀不杀他们的问题，而是我压根连自保都难。”
“我叫杨恒……”顺口说完后，杨恒自失地一笑，道：“其实你早知道了吧！”
石颂霜递过一串烤鱼，道：“这鱼不能烤得太久，否则鲜味尽失就不好吃了。没有调料，你将就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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