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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贪婪地又喝了两口水，问道：“我睡了多久？”
“明灯师兄所言极是。”明月神尼尽管对爱徒的话亦有许多疑惑，可还是附和道：“真源这孩子，性子是顽劣了点儿，但绝不至于是非不分。”
杨恒不及回头，就地翻滚躲闪过大魔尊势在必得的一抓，耳听“哧啦”一声后背的僧衣已被撕下半幅。
似乎，直到这时他仍不敢相信这位和自己朝夕相处，同门百余年的师弟，竟真会对自己下此毒手。
他唯恐明月神尼还要追问，抢着又道：“我曾听明镜大师对那斗笠人言道：‘师弟，你虽蒙住脸面改变嗓音，可终究朝夕相处同门百余年，老衲还是能猜出七八分来。只是，我不敢相信竟会是你……’由此可见，此人必是本门高僧无疑。”
念及一代高僧因为自己的愚蠢行为而悲壮舍身于大雨荒郊，而娘亲的脸庞更是如此那般恐怖可怕，杨恒心情激荡嘴里猛呛出一大口淤血，就此昏死过去。
明月神尼问道：“真源，你可知道那斗笠人为何要将你擒去土地庙？”
他瘦小的躯体猛烈地晃了晃，竟又稳稳地屹立住，目光一下子变得黯淡失神，饱含着惊讶和忧伤怔怔望向斗笠人，涩声道：“你——”
众僧对视一眼，明灯大师懒洋洋起身道：“你只管静心养伤，莫要胡思乱想。”
直到临终最后的一刻，他仍念念不忘以六祖慧能的偈语点化斗笠人，盼他悬崖勒马迷途知返。
可任他们如何睿智，也绝计猜不到杨恒之所以说谎却是为了隐瞒大魔尊到过土地庙的真相，更不可能想到他这么做的真正原因。
杨恒既惊且恸，无力地躺倒在泥地里，朦朦胧胧里仰望着凄迷肆虐的风雨，看到远方天际亮起的一束束彩色剑华，云岩宗的众僧终于赶来了。
杨恒道：“那斗笠人为求灭口，祭起了御剑诀，明镜大师亦只得以自我圆融诀相抗。交战之中斗笠人节节败退，眼瞧着就要被自我圆融诀轰得魂飞魄散，当即惊惶求饶。明镜大师不忍伤其性命，又以为他是诚心悔悟，于是冒险强收御剑诀，这才造成了胸口重伤。若非如此，那斗笠人的偷袭原也伤大师不得。”
他的耳朵里还在响起周围那好似来自遥远天边的话音，这回开口的是明水大师，缓缓道：“不管凶手是谁，倾尽本门全力，也定当为明镜师兄报仇！”
“你说什么？”
“喀喇，喀喇——”巨岩摇晃着发出脆响，继而爆出一条条裂痕，最终轰然碎裂。
“水——”杨恒的口中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微弱的呼喊，听上去那声音怎么都不像是自己。须臾后一缕清凉甘冽的液体汩汩绵绵注入他的嘴里，顺喉而下令得精神为之一振。
“不必了，”明华大师劝阻道：“真源的秉性你该比我更了解。他若想说，早就说了，反之，你再逼他也是无济于事。”
又听他道：“明镜大师遭遇暗算时，弟子上身的经脉已解，悲愤之下便拔剑刺向斗笠人，欲为大师报仇。可惜功力尚未恢复，反被他一掌击伤胸口昏死过去。”
此刻她的灵觉已能感应到大批云岩宗的高手正朝这里御剑而来，稍有耽搁便会被他们截个正着，如此情势之下只好暗道一声可惜，强压沸腾的气血飞身朝着与峨眉山相反的方向疾掠而去。
屋里沉默良久，众僧谁都不急于开口，各自依据土地庙外所见的情景反复映证着杨恒所说。
明月神尼心头一震，急问道：“师兄，你……你不会是在怀疑真源……他……”
明月实则心里明白，这种可怕的猜测绝非明水大师一人想到，至少自己在出门之后也隐隐想到了，只是稍一触及便又觉得绝无可能。
他顾不得身上的伤，连滚带爬地来到明镜大师近前，刚好明镜大师的身躯一晃，软倒在了杨恒的怀里。
杨恒听得发愣，蓦然想到了一个极为棘手的问题。且不说自己尚不清楚那斗笠人的真实身分，无法加以指证，更重要的是，别人会相信他说的话么？
众僧一边谈论一边走出杨恒静养的院子，往平山佛堂方向行去。
他的神智不禁又复苏了几分，可是全身上下疲倦无比，连一丝力气都没有，直如个活死人般躺在那里动也不能动。
只是明镜大师为何不肯说出斗笠人的名字？是担心对方会加害自己，还是希望给这叛逆留下一条悔过自新之路？
杨恒的身躯刚好被翻转过来，一眼望见那张在闪电照耀下显得狰狞的面容，不由失声。
他的话音逐渐低沉黯然，却是想着明镜大师的惨死心中悲痛，自责不已。
杨恒见明镜大师犹有余力迫退斗笠人，不由又升起一丝希望，惊喜道：“大师！”
杨恒说话时众僧也在留意这少年的面部神情，却见杨恒面色如常毫无心虚的模样，一双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望着问话的明水大师，委实不像是在说谎。
然而，不说出这个秘密，他又怎能取信于云岩宗众僧？怎能让人相信明镜大师的死并非娘亲所为，而是出于本门叛徒的毒手？
明华大师道：“昨日清早我们在平山佛堂设下灵堂，本宗所有明字辈高僧，包括藏经楼的诸位师兄弟尽都前来祭奠。如按真源所说，那斗笠人曾与明镜师兄御剑对决，岂能若无其事毫不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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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水大师道：“他不肯说，总有理由。你也不必过于心焦，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明灯大师油然一笑，道：“咱们是越想越玄乎了，最好能找到那斗笠人问上一问。”
忽地背后劲风掠动，大魔尊强压伤势飞身袭来，探手抓向杨恒背心。
杨恒的心底一直有个从不敢对任何人说出的愿望，他一直希望，有朝一日娘亲获救之后，便能恢复明昙的身分，从此更无一人会知道她曾经是大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