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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截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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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潮汹涌,痴痴望着石颂霜,依稀从女儿的脸上寻找了当年妻子的模样,面色越发地感伤痛苦,叹道:“霜儿,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们,也无颜再见你。你和杨恒……多多保重!”说罢低声长啸,转身踉跄向着黑压压的密林深处隐没。

石颂霜稍舒一口气,扶着杨恒在一堵塌倒的矮墙便坐下,却发觉他的神色有些不对,眼神里似是感伤,似是愤怒,怔怔地瞧着眼前的碎石残瓦默然出神。

恍恍惚惚中也不知走了有多远,料来已脱出云岩宗的搜索范围,两人紧绷的心弦也略略松弛开来。杨恒只感到身上的伤越来越疼痛难忍,好像有数以百计的小刀子在一下一下剜着筋骨,稍稍触动到便是一身冷汗。

交手数招杨北楚已瞧出石颂霜的招式变幻莫测,更有天庐神匕无坚不摧的神威襄助,殊不易对付。亏得她毕竟只有十八九岁的年纪,在功力上尚略逊自己半筹,若过上三五年这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于是随机应变,炽荼掌大开大合,围着石颂霜左右翻飞,激荡起浓烈雾气,犹若一团火烧云将她笼罩在内,发起惊涛骇浪般的狂攻,心中盘算道:“这儿离峨眉金顶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石凤扬随时都有可能赶到。我需速战速决,尽快带走杨恒。”

所谓旁观者清,他看出了石颂霜在功力上吃亏,杨恒在一边自也瞧出来了。无奈身上重伤,想要帮忙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连抬脚走上一步都难以做到。

“你怎么了?”石颂霜在他的身边坐下,半夜的激战逃亡使得她体内真气耗损甚剧,也需要趁机静修片刻略作补充。

杨恒沉声道:“杨北楚,你嘴巴放干净点儿!”

杨北楚掠身飞退,讶异道:“万紫琼枝?”挥动青玉魔笛“叮叮”脆响连声击打在噬来的一条条紫色琼枝上,激得光华爆绽枝头乱颤,却仍是伤它不得。

明灯大师呆呆伫立,泪水从紧闭的眼缝间流淌下来。杨恒担心道:“大师……”

石颂霜一怔,只见月色凄清,废墟遍地,依稀还能相见当日一战的惨状。

杨北楚脚上一麻,如遭电击,左腿顿时无力地向下软倒。紧跟着又有两根琼枝趁虚而入,分别缠上他的玉笛和腰肋,狠狠朝里收紧,勒得他连呼吸也变得艰难。

小夜摇摇头,看着杨恒憔悴的脸庞,念及今夜一别不知何日才能重逢,芳心莫名地酸楚起来,幽幽想道:“他只是想着要我赶紧回寺,却为什么不曾想过带我一起走?”

杨北楚淡然笑道:“好啊,那我就依言将你带到他的面前,用酷刑折磨,日夜鞭挞不停,看看杨南泰能硬撑到几时?”

杨恒自不便将明灯大师的家事告诉小夜,便道:“他临时想起有桩急事要处理,所以先离开了。”

杨恒心下一奇道:“难不成石老爷子杀得兴起,竟冲进金顶禅院放起火来?”想想此事决无可能,但实又想不出此刻还会有谁在金顶放火?

杨恒点点头,道:“走吧,你自己也要多保重,记得告诉真禅他们,我很好。”

“杨北楚!”杨恒手撑矮墙,勉力站起,双目一眨不眨地盯视来人,微喘道:“你一直都跟着我们!”

杨恒摇摇头道:“我明明看见了凶手,却不知道他究竟是谁?那些老和尚老尼姑都不相信,在云岩宗明字辈的长老中,会有叛徒!”

由此这条万紫琼枝便成为世上独一无二的仙道瑰宝,被天心池视为镇山奇葩,穷三代门人之心血加以修复炼化,始有后来的威力。

石颂霜脸上煞气一闪,冷叱道:“无耻!”娇躯如风行水上,遽地迫到杨北楚身前,右袖舒卷如波涌起层层白浪,袭向他的胸膛。

突然有人接口道:“他们为什么要相信你?从明昙将你送上峨眉的第一天起,就没有一个云岩宗的和尚是在真正相信你——谁让你是杨南泰的儿子?”

明灯大师眼中泛起一丝痛楚之色,低声道:“霜儿,我是情非得已。如果我当日不走,或许情形会比今日更糟。”

杨恒哼道:“只怕这等机密,杨惟俨也未必肯告诉你!”

杨恒借着黯淡的月光静静望着她的俏脸,慢慢地心里满是宁静与欢喜,懒懒地什么也不想说,甚而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只想就这么走下去,走下去。

石颂霜知他施展的是灭照宫绝技炽荼神掌,身形后撤半步避其锋芒,抬左臂运出三叶掌横切杨北楚脉门。

三人默不作声行出四十余里,转眼到了峨眉山脚下。明灯大师忽地停下,却不回头。石颂霜与杨恒也随即站定,身后的峨眉金顶业已消失在迷蒙的夜色之中,隐隐还能见到几点剑华在黑夜里游弋闪烁。

杨北楚在两人面前停住脚步,眨眨眼笑道:“小子,你该谢谢我方才在金顶禅院里放了把大火。否则你怎能如此轻松过关?!不过这笔账,那些老和尚多半还是会记在你的头上。”

世事无常,有多少事最终能够按照凡人的预想而实现呢?更多的,会有意想不到的变故搅局,或是惊喜或是噩耗,却也因此每个人的人生才变得变幻莫测,无法预设,而这个世界的恩怨情仇才会那么多,那么难解。

石颂霜终于开口,语气却冷漠之极,说道:“逃避?应该说是不负责任的抛弃!”

原来这万紫琼枝本是生长于北海冰天雪地中的通灵异宝。约莫三百年前长白天心池大举北征,与盘踞在极北酷寒之地的“太阴门”血战数日,终于将其一举荡平。在凯旋途中,无意中发现了这株奇树,好不容易才从树上撷下一枝,可整株树也登时枯死,不复存在。

明灯大师惨然一笑,道:“我算什么大师?我没做好丈夫,也没当好父亲,还自以为看破了红尘,躲在峨眉山上不问世事。其实,我是怕听到她们母女的消息,我是怕再看见她们母女!天理循环,因果报应,我自作自受!”

杨恒如梦初醒,苦笑道:“我一直当她是小妹子……唉,小丫头过段时间慢慢也就忘了。”

石颂霜伫立不动,怒容上泛起难以言表的苦痛表情,目送明灯大师离去。

杨北楚唇角露出讥笑道:“我为什么要说出来?”

杨北楚青玉魔笛连挥,“叮叮叮”将袭来的石块木头尽数扫飞,眼前蓦地白光晃动,石颂霜的归去来兮袖已迫在眉睫。

杨北楚左手的“弹指芳华”指力用老,已无法抵挡,低咦一声身躯后仰,翻手亮出青玉魔笛却不敢与天庐神匕正面相撞,划过道弧光反打石颂霜的右臂。

她心中微喜,携着杨恒飞落在破败的废墟间。清冷的月光当头洒照,周围的树木在风里摇曳轻响,吹起一蓬蓬淡淡的夜雾,说不出的寂寥阴森。

杨恒呸道:“少说好听的。你想利用我胁迫爹爹,做梦!”

那紫光细细长长,好似一条软鞭,却在电光石火之间繁衍出茂密枝叶,不断向外生长,宛若无数只伸展向天空的触手,流光溢彩不可逼视。

杨北楚哈哈笑道:“你为何要客气?石姑娘,你也想见见未来的公公婆婆?”

石颂霜柔声劝道:“别想那么多了,无论如何你都需要先将身上的伤养好。”

尽管他强忍不说,石颂霜却似乎感觉到了,放缓身速道:“我们找个地方歇一歇。”眼波流转朝四处打量,忽见前方荒野上有一大片空寂无人的残垣断壁,刚好可以隐藏行踪稍事休息。

石颂霜见万紫琼枝缚住杨北楚,心中一宽道:“这家伙终究是杨恒的伯父,我也不必伤他性命,禁制住经脉丢在这儿就是了。”

他正想着心事,不意听见石颂霜冷喝道:“谁?出来!”

远处的警讯响得越发急促频仍,大批在外搜索的云岩宗僧人掉转过头,又朝金顶禅院奔去,无形里令得他们压力骤减。

然而这些话,她却只能藏在心底,更不敢当着石颂霜的面问杨恒。毕竟,少女的矜持与羞涩令她很难鼓起这样的勇气,惟有在心里揣测徘徊,久久难去,轻轻地说道:“阿恒,那我回去了。你要多爱惜自己,别只顾着拼命。还有……将来若有机会,别忘了回来看看我……们!”

杨恒一凛,思绪回到现实,转目望去却见小夜手捧一个包裹从林内走出,轻声唤道:“阿恒!”

石颂霜凛然暗惊,倏然起身朝声音来处望去。她方才已舒展灵觉将这片废墟细心搜查了一遍,并无发现任何异常。哪知说话之人居然能够躲过她的灵觉,便藏在了不远处的废墟里。

杨北楚早料到石颂霜会拒绝,笑道:“莫非你死心塌地要和这小子私奔?”

往日为免天心池闻讯后纠缠不清,石颂霜从未祭出过万紫琼枝。然而今晚情形紧迫,为逼退杨北楚,亦只能施展出来。

“呜——”一蓬狂风凭空卷荡,他的长发飞纵而起,闪烁出诡异耀眼的青光。随即双眸精芒暴涨,体内渲涌出浓烈的青色雾气,束集成柱往上飘升,骨骼“劈劈啪啪”清脆作响,不断有光流迸绽流动,朝头顶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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