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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似已料到杨恒会拒绝自己，幽幽道：“其实你还是不信我，对不对？”
杨恒道：“有这片刻恍惚，已足够姑娘做很多事情。”
瞬间他已明白对方用意，是要自己开口相求，不禁火往上撞道：“你年纪轻轻，便这般阴险刁钻，长大还了得？黑沙谷在哪儿，我自会去寻，不劳姑娘费心！”驾起正气仙剑化作一束青芒冲天飞腾，倏忽隐没在夜空里。
少女手中的奇魔花幻动着银光，啸音徐徐停歇。见杨恒正愤怒地望着自己，她“咯”地脆笑，说道：“我没猜错，你果然还能站着。”
少女似乎赌定杨恒不会真格杀了自己，丝毫也不害怕，只垂下眼帘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道：“杨大哥，我就那么惹你讨厌么？”
杨恒没想到这少女驱动魔物围攻自己，竟是为了这样一个简单原因！寻思道：“这丫头不但心地狠毒，更是不可理喻！”不由得想起青天良来，以恩将仇报翻脸无情而论，这一老一小堪称旗鼓相当。
电光石火之间，他几乎完全倚靠多年苦修的本能急转真元化作一束罡风从口中喷出，盘坐的身躯想也不想施展出“万里云天身法”中的“浮木诀”，全身放软浑不着力，以一式“折柳”之变往后仰倒，口中再喷出第二道罡气。
相较传说中魔教绝学“天魔罡音”的雄浑霸道，这少女的啸音显得更加犀利尖锐，也更具穿透力，差点便震碎了自己的禅心。
少女看着杨恒，摇摇头道：“你以为我是在存心捣乱么？不瞒杨大哥，我和祁连六妖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世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恨他们。”
杨恒寻思道：“不知真禅被关在哪里，须得先擒个舌头来问问。”
杨恒眼前立时出现浊浪子被奇魔花光芒吞没的情景，摇头道：“免了。”
杨恒松开少女胳膊，低哼道：“不必了，你还是趁早去找件合体的衣服穿上。”
杨恒将右掌凝铸在少女面颊边，望着她吹弹可破的俏脸，徐徐道：“你该庆幸，自己是个女人。”
不用少女提醒，杨恒也已注意到隐伏在林中的魔物在啸音过后突然沉寂了下来，一个个瑟瑟发抖匍匐在地，先前的凶焰荡然无存。
少女站在圈外，瞧着一波波魔物将杨恒重重围困悍不畏死地狂攻猛冲，笑吟吟道：“你对本姑娘避而远之，急于离去，不就是觉得我适才屠戮魔物时太过残忍血腥么？如今我也请你尝尝被这些畜生团团围攻的滋味，瞧瞧你是否会手下留情？”
杨恒测算距离，从少女发动惟我独尊令的地点到段空藏身之处，已超过五十丈。这段空修为虽低，好歹也是个众妖中的小头目，如此远的距离竟也没能逃过邪法的威慑，着实教人震骇。
杨恒微凛道：“她早已发现了我的踪迹，否则断无如此凑巧地守在谷口。”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抓住少女的藕臂退到灌木丛后，抑制怒意低声问道：“你又要干什么？”
杨恒左手将少女往前一推，身躯朝后弹起，一言不发地向西行去。
“蚱蜢么？”少女似笑非笑道：“他真要是只蚱蜢，那还有什么意思？”手中的奇魔花银光一闪，瞬息吞噬了段空的身影。
少女眼转一转，起身追道：“喂，你要去哪里？我还不晓得你的名字呢。”
那少年手持一面青色魔盾，光秃秃的脑门在灯火辉映下分外醒目，正是真禅！
忽地恍然大悟道：“这姓段的妖人也中了那丫头的‘惟我独尊令’邪法！”
突然少女的娇躯毫无征兆地剧烈抽搐，身上泛起一道道离乱的银芒，就像被刀锋劈割开来，肌肤起裂从里头渗出一缕一缕触目惊心的金红色血水。
杨恒打断他背得顺溜的切口，笑道：“你既然什么都没听到，何以晓得我姓杨？”
杨恒迈步上前，翻过那人的身子，见是个贼眉鼠眼的黑衣中年男子。由于经脉酸麻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一双小眼睛却骨碌碌转个不停，微露惊惶地瞧着自己。
少女道：“这‘星如雨’对付寻常喽罗也算手到擒来，可遇见像杨大哥这样的高人，就全不管用了。其实，以杨大哥的功力，即便连中三枚‘星如雨’，至多也就神智恍惚片刻便能复原。”
少女垂首哀道：“原来我在杨大哥心目中的形象这么坏。”
她痛苦地呻|吟，身子伏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不停地抖动，喘息道：“帮帮我……”
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杨恒心头一震道：“倘若这丫头将祁连山众多魔物尽皆揽于麾下，一旦兴风作浪起来，这世上焉有宁日？她到底是何来历，怎会突然出现在雪晶湖里？”
更可怕的是在少女喝令之前，段空神智清晰应变如常，看不出有分毫心神受制的端倪，较之其他魔门控人心智的妖法邪功无疑高出一筹。
杨恒充耳不闻，加快身形掠过数十丈宽的湖面，走进林中。少女紧追不舍，接着道：“人家不过是跟你开了个小玩笑，犯得着生这么大的气吗？好吧，我向你认错赔不是，这总行了吧？”
足足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少女身上的银芒渐渐黯灭，不复泛滥。肌肤上割裂的伤口竟也匪夷所思地迅速愈合，若非满身的血污，几看不出一点儿受伤的痕迹。
若是换个人说出这番话来，杨恒或可相信。但由这少女口中说出，是真是假杨恒殊难分辨，生硬道：“以姑娘的本事，似也无需杨某帮忙。”
杨恒瞧着她脸上绽放开的纯真无邪的笑容，委实难以想像在它的背后竟隐藏着一副蛇蝎心肠，强自按压怒气道：“你觉着这样干很有趣么？”
他掣出正气仙剑振腕劈裂一头陆离鸟，怒道：“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弯身捡起脚边的外衣，吹去粘在衣上的草屑，递向杨恒道：“还你。”
却说杨恒摆脱少女的纠缠，御剑西行百余里，再改作御风寻路。到得后半夜里，终于又寻到几个深居祁连山中的妖人。他将三人分开，分别套问口供，总算问到了黑沙谷的位置，这才知道自己居然跑过了头。
见杨恒冷着脸也不伸手来接，少女脸露讥诮道：“你是怕我在衣服上动了手脚？”指尖微一使劲将衣衫碎成齑粉，说道：“好，有种你永远不要我的东西。”
就听少女得意洋洋道：“杨大哥，敢情你是急着去黑沙谷。为何不早说？有小妹给你引路，岂不胜过这姓段的白痴百倍？”
“啵！”花心脆脆地一响，就像即将熄灭的灰烬一样，爆出了两三点银色的火星。
段空问道：“杨公子要去黑沙谷？莫非您是祁连六圣的朋友？”说着刮了自己一嘴巴道：“我问得忒笨了。您老若和祁连六妖有交情，岂会不知道黑沙谷在哪儿？”
杨恒躲过魔隼监视，飘落到谷口。见一块刻有“黑沙谷”三字的巨大石碑前，伫立着八个黑衣妖人。已是凌晨时分，这些黑衣妖人显得有些懈怠，有打哈欠的，有闭目假寐的，还有两个靠在一块儿低声闲聊。
段空见保命有望，忙不迭点头道：“认得，认得，当然认得。前不久小人还随崆主一起去黑沙谷送年贡，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公子从这儿向……”
杨恒冷冷道：“你在装可怜的时候，最好别用手指头玩弄花枝。”
段空恨不得抬手扇自己一耳光，讪讪道：“是，是，我瞎猜，我胡说八道！”
当下他折向东北，披星戴月御剑疾行，在高空中避开魔物骚扰径直朝黑沙谷而去。
纵是杨恒对这少女喜怒无常的手段早有领教，已在暗中戒备，要没能料想到她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之下对自己突下杀招。
“天魔罡音！”杨恒脑海里的念头一下闪出，却又立刻被自我否定。
杨恒驻步回头道：“你再跟着我，休怪杨某不客气！”呼地一掌拍出，罡风沛然使了股柔劲，将少女震退数步。
杨恒自记得少女在雪景湖畔也曾用同样手法偷袭过自己，若非闪躲及时，只怕现在已成为任她操纵的傀儡，不禁低嘿道：“好手段！”
正这时谷中猛然响起凄厉的哨音，隐隐听见守卫呼嚷道：“有人越狱啦！”
杨恒怔了怔，他看得清楚，少女说话时并未对段空施加任何手段，何以令其俯首贴耳，不敢稍有违拗，难不成这两人早先就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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