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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弯凄清残月下，厉青原坐在书斋里盯着手中的一卷诗集出神。
——她会不会来？她要是不来，或是身旁跟着厉青原，我又该如何？
厉青原一言不发地打开门，缓缓道：“爹爹，我累了。”
厉问鼎问道：“即使这丫头的心思并不在你身上，你也要娶她做我的儿媳？”
厉青原摇头道：“你要杀杨恒，我不管；但你要利用颂霜杀他，不行！”
杨恒凝神听了听，确定四周并无异状，解开俘虏的右臂经脉禁制，低声道：“厉青原在不在至尊堡里？”
然而他自己也清楚，这想法不过是在自我安慰而已。伊人冷漠的神情，决绝的眼神，像两把刀子一样让他窒息。
杨恒缓缓走向她，张开双臂搂住她的香肩，在她耳畔低声道：“对不起，我伤害过你，误会过你。但愿这一切，你能从他那里得到弥补。”
“那朵阿耨多罗花是送给石颂霜的？”蝶幽儿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待她真好。”
是啊，自己不该坐在书斋里看这些无用的诗词文章，惟有废寝忘食的修炼，才会令他的父亲略略感到一丝满意。
石颂霜没有应声，沉静地对视着他，眼神里却也掩藏起一缕深深的痛苦与矛盾。
他在门外默立片刻，舒展神息探察佛堂内外。忽然，他的身躯颤了颤，目光随之转向佛堂左侧一间亮起灯的厢房。
问题出口，他却也分不清自己究竟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
他在树林深处站定，林间倦鸟归巢啾啾脆啼，有一层淡薄的雾气笼罩。
当他看到那条蜿蜒林间，通向峰顶的山道，思绪情不自禁地回到一年前。
杨恒的心猛烈跳动着，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向他缓步走近的佳人，嗓子眼里堵着万语千言，却依旧觉得词穷。
泪水模糊了杨恒的身影，她依靠在白杨树上，无力地目送他远去。
他记得，这是石颂霜最喜爱的诗句，却总隐隐地含着一种惆怅孤寂的意味。
他一步步往后退去，嘶哑的嗓音难以掩饰锥心的痛楚，却成为石颂霜记忆里永远不能忘怀的心碎一幕。
石颂霜仍是没说话，手中的阿耨多罗花微微颤抖着，孑然而立。
石颂霜到底还是来了，只是那神色太冷，太冷，冷得比星辰海的冰峰还要让人心寒。
杨恒默然沉思半刻，一掌将他击昏，用花枝盖好，心中道：“夫人……那是厉青原的娘亲了。”悄然起身隐入茫茫夜色中。
长风呼啸，黄沙遮眼，那一轮落日慢慢落向地平线下，却有如血的残阳映染在天际。一队商旅骑着骆驼从连绵起伏的沙丘下迤逦远去，渐渐消失在夕阳余晖里。
“他们背着你一前一后进了白杨林，足足密谈了小半个时辰。然后先是杨恒离开，石颂霜却一直没有出来，说不定直到眼下还待在林子里。”
他们行了数日与赤吞霞汇合，坐上摩云金雕继续南行。
杨恒默然听着她婉转幽怨的浅吟，一时念及自己和石颂霜的爱恨离合，不禁痴了。
厉问鼎的浓眉微微上挑，说道：“你居然对她这般死心塌地，鬼迷心窍？但她哄得了你，却瞒不过老夫的眼睛！”
杨恒这才如梦初醒，携着蝶幽儿穿过花园，来到一座银色的地坛前。
“很简单，只要她杀了杨恒！”厉问鼎一字一顿道：“杀了他，我就信！”
蝶幽儿微笑道：“要不要我替你除去厉青原？尽管我也知道这是个馊主意。”
时间变得异常漫长难熬。杨恒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林外，心也越跳越快。
“愿意，你怎么知道她是真的愿意？”厉问鼎冷笑道：“假如她对杨恒旧情未了，藕断丝连呢？假如她是有意欺骗你，利用你呢？”
蝶幽儿在这幅光图上寻找到星辰海正南边缘的位置，伸纤指轻轻一点。银光浮动，将他们传送出了太古神殿。
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花朵，触手温润，好似有一缕奇妙的灵气脉脉渗入掌心，一时心神俱醉，忘却人间。
“是我伤她太深，欠她太多。”杨恒落寞道：“等明白的时候，已是晚了。”
“呼——”似有风从海水里吹过。在离开枝头的一霎，阿耨多罗花的花瓣蓦地合起，变成小小一簇尽握于杨恒的掌心。
有一丝讶异，有一丝痛楚，她伸手轻轻接过飞来的阿耨多罗花，视线却停留在杨恒的脸庞上，仿佛在问道：“你去了星辰海？”
杨恒不置可否道：“手头上一些未了的事情，得先办好再说。”
厉问鼎讥诮道：“你这么着急离开楼兰，究竟是为了躲我，还是为逃避杨恒？”
那时骄阳似火，那时意气风发，那时携手佳人，而今却已形单影只。
那名楼兰剑派的弟子面孔朝地躺在花丛里，看不到杨恒的模样，略作迟疑写道：“你是谁？”
厉问鼎不置可否道：“你不觉得，只有杨恒死了，她才能安安分分地跟着你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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