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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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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的狼藉和血迹都在默默地告诉他: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的一场激烈血战。原本,厉青原也好小夜也好,他们都不必如此。他们应该有更好的选择,但不约而同都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方式。

再也没有人比他明白,为了保护杨南泰,厉青原举枪所指的是什么人。也不会有谁比杨恒更能体会到,他此刻心中的纠结与苦痛。

饶是端木远将青竹杖舞得幻影千百,仍不免左支右绌节节败退。

“轰!”无月之月与盘龙刀齐齐撞击在青竹杖影上,爆散出璀璨夺目的光澜。杨恒和南宫北斗身不由己往后震退,隐约看见一缕若有若无的紫芒射向四楼。

真禅仰头看着杨恒,向他做了个手势道:“等你有空我们再打过,我还没有放弃那个宫主之位。”

吴道祖真的怒了,口中发出一记呼啸,直接用他的肉拳轰击在青冥魔枪之上。

“是端木收存了你的元神,又从墓里挖出肉身救活了你。”吴道祖回答道:“杨恒就在楼下,你想不想见他?”

看上去他的招式虽在,但功力却大幅削弱。由此许多必须以深厚功力为基础才能施展的奇招妙手,亦就无从发挥,对此真禅不无错愕。

然而铜门背后的密室里空无一人,即不见端木远的真身,也没有他念念不忘的杨南泰。杨恒的心一沉,回头与南宫北斗交换了一个眼神,异口同声道:“上楼!”

厉青原腾身跃起迎向紫芒,体内焕放出浓烈青光,青冥魔枪被留在了原地。他的双手在胸前画出一个交叉的十字,就像裁纸刀一样割破了虚空,从后奔涌出耀眼璀璨的青色光芒。下一刻,这数以千百计的青芒犹如无坚不摧的枪锋充满了众人的视野,偏偏听不见哪怕最轻微的空气摩擦声!

他必须不断地和厉青原说话,好让对方时刻保持神智清醒。否则一旦睡过去,很可能再也不会醒来。当他看到小夜奋力起身奔向杨南泰,将她娇柔的纤手放在养父背心上的时候,才悄悄松了口气,眼眶却是红了。

端木远的青竹杖左封右挡,对上杨恒的阿耨多罗剑丝毫不落下风。但也就仅此而已,根本无法阻止南宫北斗在一旁大开大合打得风生水起。

杨恒看见真禅比划出的手势脸上绽开笑容,也用手语简单回答道:“没门!”身形一侧,追向早已奔上四楼的南宫北斗。

“知道我最不愿见的是什么?”那边,厉青原奄奄一息的元神飘落在杨恒的怀中,艰难地撑开双目,虚弱地微笑道:“又被你这混蛋救了一次。”

“呼——”南宫北斗的身影凭空显现,但来不及了——他和吴道祖之间还有七丈距离,三层丝缎帷幕。此时此地,犹若天涯海角遥不可及。

硕果仅存的四道紫芒应声撞破青色的光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了过来。

该死!望着一个晃身冲至面前的南宫北斗,吴道祖再也没法觉得这情景刺|激有趣。

“砰”的闷响,巨大的冲击力令杨南泰的上身晃了晃,双脚却似落地生根纹丝未动,如一堵墙般将小夜保护在身后。

而这一刻,他只能抢在自己的耐心濒临用尽之前,挥出双手间的那团紫色丝光。

这一次真禅清楚地看到了他的唇语,身子不由得一震,垂在腰侧的双拳下意识地握紧。可是当他的视线碰触到杨恒和南宫北斗的身影时,拳头又渐渐地松开,冷然回答道:“你的修为那么强,我来助阵不是徒惹麻烦?”

吴道祖惟一的失手竟是来自于三人中修为最弱的小夜。就在她即将被紫芒捆缚的一霎,重伤垂危的小雪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义无反顾地冲了过来,替代它的主人成了第三个被绑者。

上面打得热火朝天,楼下的真禅越看越讶异。杨恒和南宫北斗的勇猛,在他是意料之中的事。然而端木远的弱势,却令真禅始料未及。

吴道祖的袍袖亦被撕裂开几道口子,不管不顾地挥卷向杨南泰肉身。

厉青原抹去唇边的一抹血迹,心情并未由于杨南泰的突然苏醒而得到丝毫放松。他明白,即使加上杨南泰和小夜,三人联手也绝非这个乱世魔君的对手!

端木远急忙收住身势,横杖招架。南宫北斗也使出魔教的遁身绝技,避过巨网阻截闪现在杨恒身侧,双掌运起盘龙刀直轰端木远胸口。

侥天之幸他们都还活着。他的父亲、兄弟、姐妹——都在!

是的,任何事情都会发生。在捱了吴道祖暴风骤雨般的三十一记重击之后,杨南泰霍然从地上弹身坐起,嘴里吐出一口血沫,一把推开迎上救援的小夜。他缓缓站直了身躯,双目炯炯放光盯视吴道祖,低声道:“我没事!”

但在吴道祖的眼里,小夜的那点儿修为无疑可以忽略不计。他感应到了法阵气息的波动,显然已有人闯入了四楼。他没有多余的时间能够挥霍,身形如一缕流光掠向杨南泰,迸指再次点向渊腋穴。

厉青原的元神“劈啪”爆闪,被鼓荡的袖风震飞,前所未有地感觉到死亡离自己是如此接近。模模糊糊地,他看到杨恒的身影正迎面飘飞而来……

杨恒忽地后撤一步,施出“双泯月轮”中的无月之月,双手虚抱如捧圆月,一声清啸道:“阁下也该原形毕露了!”

端木远怒极,一时也分辨不清真禅到底是出自无心还是故意为之,难道就看不出自己修为大退,宛若换了个人般?他刚要开口说话,杨恒的阿耨多罗剑旋即攻到,逼得端木远不得不全力以赴,再也得不着机会和真禅照脸。

南宫北斗恐有剧毒,急忙屏息敛气双掌连发,意图荡散弥漫的绿云。

他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如双叉戟般刺向小夜灵动纯净的明眸,口中冷笑道:“丫头多嘴!”

吴道祖毫不理会,右手凝成鹤爪直插杨南泰左腋。喷来的血花在他面前撞到一堵无形气墙哔啵飞溅,没有一滴能够落在他的衣发上。

他的身影淹没在南宫北斗惊涛骇浪般的掌风中,却犹有余暇地扫视过厉青原、杨南泰和小夜,忽然又有了一丝自得。不管怎么样,这三个人都是他的杰作。尤其是厉青原,简直就是个意外的惊喜。可惜在惊喜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恼怒与懊悔——懊悔那么便宜地结果了厉问鼎,实在应该将这夺走自己儿子的狗杂种抽筋扒皮,碎尸万段!

这时候有一抹紫色游光穿过重重丝缎没入吴道祖的头顶。他的眼睛闪了闪,不自觉地露出骇人的暴戾之气,声音也陡然变得异常阴冷道:“是我让你们有了今天,你们却一齐来反对我。我可以让你们生,也可以要你们死!”

杨恒见状心道:“要让老爷子自个儿来说怕就是:‘施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了。”

大海、小舟,明昙、血战……杨南泰扫视四周陌生的环境,努力回想失忆前的情景,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厉青原的笑意更浓,恍惚感觉元神一暖,回归了肉躯,喘息道:“你会不会数数?”

在他原本的想法中,就算杨恒与南宫北斗联手,也绝对斗不过这个瞽目老头儿。哪知战端一开,情势却和自己的预计完全颠倒。

这时候在古堡二楼血池前的搏杀亦到了刺刀见红的关键时刻。

吴道祖横过从厉青原手里夺来的青冥魔枪,压住仙剑。他长身甩出黄色丝缎,似行云流水般掠向杨南泰左腋的渊腋穴。

四楼,杨南泰猛然站立起来。他的左侧是吴道祖,右侧是厉青原,身前还有一个岌岌可危的小夜。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他的大手就抓落在了小夜的肩膀上。

“当!当!”杨南泰的铁掌击在紫光荧荧的太极圆上,就如同一匹尽情驰骋的骏马猛地撞上巍峨高耸的山崖,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往后翻飞。然而缠在左腕上的丝缎却还在以更大的力量将他向前拉拽。在这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撕扯之下,杨南泰浑身骨骸咯咯爆响,“哇”地一口淤血喷向吴道祖。

尽管与吴道祖每个回合的交手,都如同鸡蛋撞上了石头,无一例外地在他身上平添伤痕,但这也绝不是可以放弃认输的理由。他冷冷看着这个自称是父亲的人,回答道:“你唯一做得到的,也只是杀死我们!”

人们无法计数已过了多少时间,因为光阴在此刻正被无限拉长。就看到紫色的锋芒一道接着一道的支离破碎,青色的枪光一缕跟着一缕的再生。

这次杨南泰已有提防,运左掌向袭来的丝缎拍去。不料丝缎遽然飞转出数道圈结,将杨南泰的左腕牢牢套住。跟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涌来,将杨南泰拽得离地飞起,往吴道祖身前掠去。

他心中一凛,猛地又记起真禅封闭了四识,根本就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

吴道祖已停止了对厉青原的攻击,望着杨南泰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知他已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却是不以为意地一笑道:“灵玄心境——真是个好徒弟。”

吴道祖嘬唇喷出一口紫蒙蒙的真元,漫天光片消融无形。这时候杨南泰的右掌迸射血雾旋踵而至,冲散吴道祖面前的紫气,向他面门涌到。

厉青原接续上青冥魔枪,将它伫立在地,流血的虎口丝毫不能影响他握枪的手感,反而这刺痛能令胸中的斗志燃烧得更加旺盛!

杨恒抢上半步,使出拨云见日手将两名血池高手带向右侧,顺手点了二人的经脉。

“噗!”血光迸现,他的左手与臂膀应声分离,同时也挣脱开了丝缎的束缚,身子顺势往后翻飞,在地板上洒下一溜殷红的血滴。

“嚓!”一记切金断玉的脆响,阿耨多罗剑破开铜门,杨恒纵身而入。

端木远踏上三楼,猛然回身打开药箱,从里头掠出一卷绿云封住石梯。

“砰!”厉青原第一个栽落在地,身上被两道紫芒紧紧绑缚,神情痛楚而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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