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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告诉裴潜,菡叶的话全是为了他好。但一浪高过一浪的郁闷怒火却无由冲击着心头,让他停不下奔腾的马蹄。
裴潜算了笔账,自己是从四品,哪怕一年一迁,要做到从一品也得六年。这速度拍马都赶不上,晋王凭什么就评定自己能够办到?只因为自己效忠朝廷,勤勉肯干么?
晋王起初甚觉不快,怎么都想不出自己和这小小的从四品绣衣使副主办之间,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使他一上任就迫不及待处处难为自己。后来易司马暗中命人调来史书德的供状副本,他查看过后才发现是自己的这个小舅子做过头了。裴潜不过是以毒攻毒,杀杀史书德的锐气而已。
刁成义领命去了,裴潜注视着黑沉沉的米仓寻思道:“姓褚的,你有本事就死在里头。要是活蹦乱跳地跑了出来,就等着老子活剥你的贼皮!”
裴潜噎了下,二话不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虽然号称当世三大神医的易司马就随侍晋王身边,要在酒里投毒简直是桩易如反掌的事情。但裴潜却是面色坦然,毫不迟疑,不免让晋王看得心中又是一赞。
裴潜心绪不佳,怒道:“深更半夜在这儿叫魂呢?”
菡叶摇摇头,说道:“如果你想报仇,单凭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办到。要杀黄炜,你就必须借助晋王的力量。”
裴潜发热的头脑被风一吹,也清醒了不少,深吸一口气道:“姐,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小弟,也请你听我说一句话:我已不是七年前的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在前面挡道!”
绣衣使互视一眼,均露出暧昧之色,回答道:“启禀大人,这丫头十五六岁的光景,圆脸蛋大眼睛,那模样比丽瑙舶画舫里所有的姑娘加起来还要俊俏……”
裴潜愣了下,没好气道:“刁成义不睡觉,难道也不让老子睡觉?”
刁成义如梦初醒,回答道:“她好像被一干贼人特别照顾着,至今毫发未伤。”
晋王诧异地看着菡叶道:“莫非你晓得其中缘由?”
裴潜暗自一凛,晓得这老家伙对自己动了杀机。却听晋王道:“不错,这时候城门都已关闭,段大人怕是进不去了。”
易司马看了眼菡叶,说道:“的确可惜,老朽亦觉此人绝非池中之物。若不能为我所用,还需及早处断,免其日后羽翼渐丰追随唐胤伯他们为虎作伥。”
如此他对裴潜的兴趣愈发浓厚,便请菡叶设法进一步了解此人的性情与履历。
菡叶默默颔首,将坐骑勒定道:“小弟,我就送你到这里。前面的路就靠你自己去走了。天太黑,要小心。”
另一个绣衣使道:“是,是……今晚掌灯时分,刁主事亲自坐镇朱记米铺外,果然发现有几名乱党趁着夜色偷偷溜了进去。因大人不在府中,刁主事当机立断,调来三十多名绣衣使围困米铺,又请赵知府出动了百余名衙役,已将这干贼人重重围困在米铺之中。”
好在自己从小就是流氓里的公子,公子里的流氓,要对付像晋王这种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还是绰绰有余。他的酒杯“啪”地摔在桌上,又滚落到地。于是乎段大人一阵手忙脚乱,低头捡拾杯子。
菡叶一下子从裴潜的眼神里读出了很多以前从未想到的东西,却也登时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裴潜血气上涌,咬牙冷笑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没用?”
裴潜顺手推舟道:“如此有劳师太。”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水榭,取了坐骑相携离开庄园。进到杏树林里,菡叶这才开口道:“小弟,今晚你的表现很好。”
裴潜咳嗽声道:“那就对了,这丫头是水中天的女儿,身份非比一般。咱们得拿活的,死的就不值钱了。”
刁成义道:“或许他还在等待时机,好里应外合将这些贼人一网打尽吧?”
裴潜“哦”了声道:“明白了,闹了半天你还是想替晋王做说客。”
他心里发笑,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道:“多谢殿下抬爱。只是一来下官实不敢相信唐将军忠勇正直,会做出危害朝廷的事来;再则我深受将军厚恩,惟有以死相报,怕只能辜负殿下的一番好意了。”
他嗯嗯两声,说道:“区区几个不成气候的小贼,相信刁主事必能手到擒来。我就不去凑这热闹了,以免被人家误以为跟下属抢功。”
裴潜下了大黑马往米铺里走,问道:“情形如何,有没有伤亡?”
两人说着话来到米仓外,绣衣使和衙役们已用米袋在仓外垒砌一圈矮墙,众人藏身在墙后以防备里头的冷箭暗器突袭。
裴潜听出来了,晋王对自己还没死心,所以把易司马充满杀机的话语又不着痕迹地兜转回来。他心里有了底便再不怕,笑笑一拍腰间道:“下官有腰牌。”
闻听此言晋王更加感觉裴潜性情直率襟怀坦荡,哪晓得这家伙花花肠子数不胜数,正在以退为进套自己的话?
两名在府门外守候多时的绣衣使一溜小跑奔了过来,拦住裴潜道:“大人,大人!”
刁成义拎不清道:“另外伤的三个人里有两个是古剑潭的男弟子,还有一个女弟子……”
这是在说我么?裴潜听了半天,怎么都觉着晋王在说反话。也不用做任何变动,只需要把这些话的意思完全颠倒过来,那就正确无比了。
一名绣衣使忙道:“卑职是奉刁主事之命在此等候大人,有紧急军情通禀。”
刁成义想到裴潜就是红旗军的叛将,顿时释然道:“是,我们再强攻一次,制造些混乱,好让褚灵肇趁机逃脱。”
“我呸!”裴潜一口唾沫喷在两名绣衣使脸上,怒道:“凭你们也配!”那后头原本紧跟着的“抓老子的女人”也差点脱口而出。总算裴潜危急时刻悬崖勒马,改口道:“快领老子去朱记米铺!”
虽说当日自己是霸王硬上弓,可生米变成熟饭后裴潜也不介意承认自己的一时冲动里带着一见钟情的成分。何况天晓得她肚子里是否已有了自己的精血,要是死在了米仓里,无异于一尸两命,伤天害理啊——岂非是天理难容!?
好了,这才是老子真正想听的。裴潜心里一下有了底,神情整肃道:“易先生此言何意,恕卑职愚昧不明白唐将军和黄大人他们到底怎么了?”
不晓得为什么,往日他周旋于枭雄之前游刃有余的机变与口才,此刻荡然无存。仿佛只有在菡叶的面前,他才会一下子又回到七年前,回到还未长大前的自己。
他一路狂飙只花了一个多时辰便来到城门外,举起腰牌叫开城门,又似旋风般冲入城里。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他纵马狂奔。踏踏踏踏……耳边只有大黑马的铁蹄敲击在青石条上的密集脆响。
晋王点点头道:“段大人,你不必急于先入为主。往后你我尚需共事多日,大人不妨留意本王的作为,可是个蛊惑人心挑拨离间的小人?到任何时候,本王行辕的大门,都会向段大人敞开。”
“晋王殿下呢?”裴潜冷笑道:“你不是很高兴天天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么?”
裴潜的心头有一缕暖流递过,勉强笑了笑道:“你也是,咱们后会有期。”深深地望了菡叶一眼,转头一声叱喝驾驭大黑马冲向茫茫的夜色里。
好家伙!裴潜领教到了晋王的犀利,一点也不跟自己嘻嘻哈哈拐弯抹角,先把明白话撂下,再逼自己表态,十足就是流氓做派。
裴潜未曾想自己这么一番做作,反而给晋王留下好感,索性拉风到底,亲自动手斟满酒杯道:“殿下,下官也敬你一杯。”
菡叶回答道:“从段悯的履历来看,他先是受丁昭雄感召弃暗投明,后又效力于云中兵院,在裘火晟、流云沙手下当差。如今升任绣衣使副主办,也是经唐将军大力提拔,破格任命……”
姓水的小妞儿?裴潜拍马追上,低喝道:“慢着,你们说那里头有个姓水的妞儿,她长相如何?”
这么一想晋王逐渐释然,意识到裴潜多半是个一身傲骨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不知宦途险恶,才斗胆冒犯自己。若是换作一个官场老手,只怕拍史书德的马屁还来不及,又焉敢请他挨板子?
当晚他救下裴潜,并未想到对方居然会对自己恶语相向,仿似天生有仇一般。结果一觉睡醒,又接到侍卫来报,说这位段悯段大人非但查封了史书德的一处赌场,还痛打了他六十大板,并索取白银一万六千两。
她默默平复心绪,说道:“小弟,如果你心中还有我这个姐姐,就要听话——别和晋王作对,至少现在不能!更不要太相信唐胤伯,否则只会害死自己。”
菡叶去了半日,回来时送上了段悯的秘档和她刚从泰阳府街面上听到的故事——段大人为神兵坊铁老板出头,当街痛斥属下绣衣使,并赔上千两纹银以表歉意。
两名绣衣使齐齐道:“大人高风亮节,我等由衷敬佩。不过……那些贼人占据米仓负隅顽抗已有两个多时辰,刁主事怕僵持到天亮会造成百姓围观,于抓捕越发不利。所以想请大人务必拔冗前往坐镇。”
刁成义一省,忙道:“包括米铺里的三个奸党在内,一共九人盘踞在米仓里。据卑职判断,至少有四名贼人已负伤,那个朱老板伤势尤其不轻。”
易司马皱皱眉,问道:“莫非段大人以为晋王殿下的话是危言耸听?”
晋王露出深思之色,点点头道:“我明白他为什么会对本王怀有敌意了。由此可知,此人非但干练,而且重情尚义傲骨铮铮。可惜,可惜了……”
裴潜察看了一下米仓的情势,问道:“那个褚灵肇呢,为什么不见他出来?”
说着话他悄然扫了眼水榭外伫立的风云五骑,暗道:“你们哪个是内奸,别忘了原汁原味要把这些话告诉唐胤伯,免得白费了老子的唾沫。”
裴潜气道:“为朝廷殉职光荣无限,有什么好哭丧的?老子问的是那六个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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