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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的一切,对钱沛来说远远谈不上新奇,却异常的亲切。
曾蕴嘉和钱沛来到书房。说是书房,竟是一座独立的幽静庭院。明明是日进万金的玉器行总号,却有一种淡雅超逸的书卷之气铺面而来。
“那就好办了,”曾蕴嘉道:“等到了明玉坊,我就让人去办。”
听大胡子用生硬古怪的口音说话,绿衣少女哆嗦的樱唇忍不住抖露出一个微笑。只是这笑容一多半还露着惊骇恐惧之意,惊魂未定道:“谢谢你……”
钱沛讪讪道:“这下原形毕露了。下回我要是还有机会易容,一定先请你过目。”
这里就是名扬四海的云陆第一大玉器古董行明玉坊的总号。门口有四名笑容可掬的青衣小厮迎宾送客,见到曾蕴嘉和钱沛骑马过来,他们就笑得更灿烂了。
阿龙当然就是钱沛。他本来不是个多事的人,之所以出手救下曾蕴嘉,也仅仅是一时冲动,不忍心看到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女,脑袋在牌楼上撞得万朵桃花开,实在有碍观瞻。但老天爷真是有趣,阿龙平生头一次相信,做好事也是可以有回报的,而且一报一个准儿。
骂娘的话冲到嘴边又强咽了回去,钱沛彬彬有礼地按胸行礼,咧嘴笑道:“听说永安城经常刮风下雨,我想做雨伞生意。不知小姐是否感兴趣?”
曾蕴嘉苦思冥想,忽地喜道:“那咱们就去拜托煜颐姐帮忙!她是明玉坊的东主,手下光伙计就有上万人。我跟她说,一定没问题。”
“好的,我要有空一定陪你去。”阿龙爽快答应道:“小姑娘,你很可爱,比那个年轻人懂礼貌,我愿意帮助你。”
“那他是喜欢你咯?”阿龙一笑道:“按你们的说法,就是门当户对,亲上加亲,郎才女貌,天赐良缘。”
因此像钱沛这样的一个南洋商人走在大街上,并不算太引人注目,至少还比不上那些头发剃得只剩脑顶一小簇,满脸满身挂着叮当乱响圈环的身毒人来得拉风。
骏马稀溜溜长嘶,竟被大胡子硬生生勒定,两条前腿高高扬起,将绿衣少女从马背上甩了出去。大胡子轻舒猿臂,接住少女娇躯,顺势打量她没了一丝血色的脸蛋儿,暗自赞道:“好个美人胚子!”
绿衣少女死里逃生,下意识地紧紧搂住大胡子,颤声道:“我、我……”
但这无碍于她成为明玉坊的东主,并成功执掌这座云陆首屈一指的玉器行整整两年。不是没有人窥觑过她的宝座,但起码连小孩儿都知道谁在背后为舜煜颐撑腰。除非谁胆大包天敢向老皇帝叫板,否则就算生就熊心豹子胆也只能老老实实吞回肚子里乖乖收藏好。
“发财?”舜煜颐似笑非笑,望向曾蕴嘉道:“九妹,你上次说看中了一款前朝的玉如意,我已经让臻叔把它留了下来,算是送你的小礼物。你现在就去找臻叔,另外再选些小首饰,都记在我的账上。”
裴潜倒头就睡。梦里,他又见到许多张狰狞的面庞——大楚丞相曾神权、前兵部侍郎黄炜……然后是冲天的火光无尽的黑夜,无数黑衣杀手从四面八方涌来。一个小男孩无助而恐惧地匍匐在一个少女的背上,随着她杀出重围……
经过师徒二人推心置腹的彻夜长谈和讨价还价之后,钱沛与老鬼终于达成了空前的一致。天快亮的时候,老鬼心满意足地拉着他的二胡离开了客栈。
坐骑已完全失去控制,无论绿衣少女如何死命拉拽马缰绳,它都不管不顾硬拧着脑袋撞翻街边的牛肉粉面摊,朝街口的青石牌坊冲去。
他躬身告辞道:“小姐无需客气,希望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眼睛一飘,发现桌面上摊着一幅未完成的设计图纸,上面画的好像是一只张开双翅的大鹰。
舜煜颐看得很仔细,许久之后才问道:“原来先生就是大魏礼部侍郎龙显庭?”
阿龙想了想道:“我刚到京城,还没来得及找房子。我想找一栋大宅子,很大很大的那种——要靠近热闹的地方,但不能太吵。最好宅子是空的,今天就能搬进去。不过价钱要便宜一点儿,不能宰老外。”
钱沛胸有成竹道:“我的伞牢不可破,保证能发大财。”
“那怎么成?”曾蕴嘉坚持道:“你救了我,该是我请你才对。”
他又在脸上粘了一大把浓密黝黑的络腮胡子,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的嘴巴含而不露,更多了几分粗犷与成熟。
大胡子轻抚绿衣少女的胳膊以示安慰,笑了笑道:“小姑娘,你的骑术很好,但你的马很糟糕——不是好马,是坏马。”
舜煜颐显然很不喜欢钱沛的油嘴滑舌,不经意地蹙了蹙秀气的黛眉,说道:“先生可以走了,恕我不良于行,无法相送。”
千钧一发之际,一位大胡子叔叔蓦然从人群里蹿出,箭步如飞伸手扯住马尾巴。
后来,她将钱沛送到了老鬼那里,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其后的七年里,钱沛换过若干个的身份,他叫过裴潜,冒充过红旗军叛将段悯,也和菡叶意外重逢过。那是三年多前,菡叶已成为云陆九大派之一的智藏教弟子,而且是教中第二号人物太元圣母的关门女弟子。她落发出家,法名菡叶。可在钱沛的心底,她仍是当年的章叶菡,那个背着自己血战突围的叶子姐姐。
因为十年之前,他就曾经是这永安城里的一道风景——大煞风景的那道风景。
你管得着嘛?老子就算想泡曾小妞儿,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钱沛心里很反感这丫头狗拿耗子,笑道:“小姐放心,我是礼部侍郎,可是最懂礼貌最讲道理的。”
屋子里没有多余的隔断墙,但有超多的书架,于是满墙满架满目都是书,还有许多价值连城的字画,却不见一件玉器古玩。正中央的书桌足有一丈长四尺宽,上面整整齐齐堆满了账本和各色各样的卷宗。
大胡子满面怒容道:“我——阿龙,婆罗洲的勇士,见义勇为家常便饭。打赏的不要,妹妹的还你……”伸手将绿衣少女推向红衣少年的怀中。
舜煜颐浅笑道:“这些事你直接跟臻叔说吧,他和内务府的几个主事再熟不过。”
曾蕴嘉接过银票欢喜道:“好。如果你住进去不满意,我可以再帮你退掉!”
两人跟着青衣小厮进了内宅,里头的景象又是一变。处处朱栏绿柳小桥流水,曲径通幽亭台错落,好一座精致的江南园林。
钱沛骑着高头大马走进永安城,顿时察觉到许多双姑娘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
按照京城律法,任何人在永安城中都不得纵马疾驰,否则杖责四十。但这律法是要看人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刑不上大夫”。以此推之,大夫的儿子、孙子、灰孙子……也都同样享有豁免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