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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的身形一顿,停在了一排书架前。架子上摆满了医书和一些三钱不值两钱的古董玉器,钱沛感兴趣的当然不会是这些东西。他伸左手在一尊小铜鼎上试着摇了摇扳了扳,耳朵里听到书架后发出一记异常轻微的机关响动。
易司马点点头没吭声——如果有得选择,他是绝不会和这个行事张扬古怪的大胡子踩在一根线上的。可惜,事不由人。
尧灵仙尚未回答,隔壁跨院里猛然听得钱沛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们是干什么的,立刻给老子滚出去!”
夜近子时,迦兰忽然睁开眼睛,借着窗外照进的幽幽月光打量钱沛,小声唤道:“阿龙,阿龙……”连呼几声,身边人都没有动静,睡得像头死猪。
莫大可捋捋胡须,不满道:“这么漂亮的女人你也舍得下毒手,还是不是人?”
突听得阿龙老爷一声惨叫响彻府宅,人人揣测此间女主人家法了得。正所谓执法必严,违法必究。你若知法犯法,我必罪加一等。
片刻之后暴风骤雨戛然而止,屋里屋外又恢复了一片死寂。西厢房已变得千疮百孔,犹如一只四处透风的破灯笼。
可钱沛兀自觉得骂两句不过瘾,瞪着眼道:“看什么看,骂你算轻的,老子今天反正出不去了,还怕你个鸟!”猛然抡起拳头往易司马鼻梁骨上砸落。
话音未落,北斗七杀几乎不分先后从各个角度扑入屋中,向易司马发起最后的攻击。
易司马一记冷哼舍弃钱沛往后疾退。他的背后衣衫霍然鼓起,像一只鼓足风的气囊,弩箭激射在上纷纷滑落。更多的弩箭在他面前走空,锐啸着消逝在黑暗中。
于是钱沛整整衣衫大踏步进了迦兰的小院。
钱沛回答道:“尧灵仙。”想了想又补充道:“和迦兰本人。”
然而在易司马真正成为死人之前,本该是个死人的钱沛却突然从地上弹射而起!
难道刚才和迦兰一起从秘道逃走的男人,竟是唐王?又难道,是唐王在背后唆使迦兰杀了太子?
尧灵仙走到门口往屋里一瞧,顿时勃然大怒道:“阿龙,她是干什么的?!”
钱沛看见尧灵仙,满面的怒容化作了心虚的媚笑道:“夫人请息怒,夫人请息怒——”
这七个人都是玉清宗的俗家高手——不,必须纠正一下:他们非但是高手,而且是专搞高手的高手,专杀杀手的杀手。他们就似唐王的影子,时刻随侍左右,但绝不会让人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一旦露面,那就意味着片甲不留满门灭绝。
迦兰果然不负所望情烈似火,两人在房间里翻翻滚滚好一番鏖战,直到筋疲力尽后双双昏沉沉地睡去。
再看易司马也不好过,他的左肩膀捱了钱沛一棍,胳膊软软荡下显已报废。
月色下,迦兰娇小的身影飞檐走壁出了府宅,朝西北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你觉得唐王会好心留条秘道让咱们逃生吗?”钱沛叹了口气,好心提醒易司马。
这些光飙每一束都有两指粗细,薄如蝉翼却犀利而坚韧。满空攒射的月牙刃激撞在光飙上纷纷断裂,继而被汹涌狂放的棍风绞碎。一时间钱沛的身周腾起绚烂的红澜,又有星星点点的银芒在闪烁在爆裂——那是淬毒的月牙刃。
她来到前厅,就看见二十多个绣衣使颇不耐烦地在厅里等候。
“行啊,你把她送到老子这里来。”莫大可爽快道:“老子管吃管喝管住。”
“你怎么会在这儿?”易司马盯着屋外动静,突然低声问道。
突听“嗤啦”脆响,钱沛的头套被易司马扯下大半,露出满脸的紫色络腮胡。
可莫大可接下来的话令钱沛大吃一惊:“你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人,不是居巫奇,肯定是有人假扮她来试探你的底细!”
一等绣衣使也瞧见了屋里的情形,不禁好气又好笑,他目光扫过被窝里的女子,咳嗽声道:“去别处搜吧。”
可易司马已杀光了外头的伙计追入屋中。他左手迸立如刀,劈出一道掌罡袭向钱沛背心。钱沛侧身招架,佯装不识道:“你是什么人?鄙人掌下不杀无名之鬼!”
“你问我我去问谁,谁晓得老皇帝什么心思?”莫大可不置可否,说道:“你别忘了太子下面还有个晋王。相比起太子,智藏教的掌教圣元上人更看好他!太子被人废了,真正获益的不是唐王,而是晋王!昨天深夜,晋王和唐王都被老皇帝紧急召入宫中,到现在还没出来。”
一等绣衣使“哦”了声,解释道:“今晚太子府发生凶案,嫌犯在逃。如今全城戒严大搜,我们是奉命行事,请夫人配合。”
两人一前一后,避开巡夜的金吾卫奔出十余条街巷。迦兰的倩影一闪,跃入一座僻静的小院子里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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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沛怀疑地看着莫大可,这家伙是不是有所保留,他应该是猜到了一点线索却不肯说出来。但也许莫大可可以帮自己一个忙,他道:“老莫你不是特恨罗刹蛮子吗?找个机会把居巫奇做了怎样?”
钱沛刚刚借机会假亦真来真亦假,只可惜时间急迫意犹未尽,闻言道:“要不迦兰睡这屋,你……”
钱沛的双目遽然睁开,侧耳听见屋顶上迦兰远去的微响,迅速翻身起床,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裤衩飞快地套上,戴上头罩跳出后窗。
莫大可哼了声道:“这就完事了?那老子的英名受损,找谁赔去?”
钱沛不肯示弱,边骂边打和易司马斗作一团。两人开始的时候似乎只为斗气,彼此出手尚且留有分寸,但到后来渐渐拼出真火,谁也顾不得屋外虎视眈眈的北斗七杀了,哪里致命兵刃便往哪里招呼,比先前一仗打得还要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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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钱沛运劲迫出金针,易司马的身影倏然倒翻飞空,手指缝里夹着四根尺许长的“救死杀活针”刺向他的面门。银光闪闪的针尖微斜,分别对准了钱沛的四处要穴,无论哪里捱上一记,都必死无疑。
钱沛不以为意道:“事实证明老子很有女人缘。”
第二天早上,当府里的护院看到钱沛面色发白,脚步虚浮地走出府门时,都不由自主地浮想联翩,阿龙老爷昨夜必然遭受过非人折磨。
尧灵仙点点头,道:“大人只管搜查。”陪着一等绣衣使往内宅行去。二十多名绣衣使迅速散开,轻车熟路地在府中搜查。
钱沛问道:“假如太子一直不醒,那唐王是不是就能顺理成章地上位了?”
尧灵仙淡淡道:“他刚回家,已经睡下了。”
钱沛第一次隐隐觉得,迦兰干掉太子未必是件好事。在老皇帝生的这些儿子里,钱沛最反感的就是晋王。不说三年多前的恩怨至今未曾了结,根据他的直觉——晋王绝对是三个皇子中最狠最阴的那个!
钱沛每次听见府门外有马蹄声响起,就会条件反射般的神经紧张。
一把把食指长短的淬毒月牙刃洞穿屋顶墙壁和门窗爆射进来。它们在空中急速旋转,化作无数夺目的光轮,有的横着有的竖着,还有许多偏斜飞转,教人完全无法把握其飞行的轨迹规律。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曾经也有过一位神童天才七步成诗,作品可归类于心酸之词(酸词)、肺腑之言(废言),最终死刑暂缓执行,天才得以头顶皇亲国戚的光环多活几年。可惜,当自己的老爹是皇帝,当老爹明知道自己只提供一个职位的情况下还生下一大堆应征者,当一堆应征者中注定只有一人能成功拿到聘书,有谁会因为几句酸词废言便对你心慈手软?
开什么玩笑?钱沛闻言吓了一大跳,觉得小腿肚子有点不听使唤地在打哆嗦。
“我啊,”钱沛很认真地道:“我可以把迦兰陪给你,她就在老子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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