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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如今楚魏议和，但在这一点上楚宏图还真不含糊，瞪眼道：“废话！”
金元法师徐徐道：“谁知世事无常，若水真人仙逝前却将掌教大位传给了他的大师兄天机真人。因为知徒莫如师，若水真人清楚尽管自己的这个关门弟子才华横溢，但恃才傲物心胸狭窄，或许是对幼年苦难的记忆太过深刻，更养成了睚眦必报的偏激个性。像这样的人，是无法执掌玉清宗的。”
掌柜瞅瞅店里稀稀拉拉的客人，说道：“请公子跟我到后堂取货。”
楚宏图大喜道：“老弟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可京城大官那么多，揍谁呢？”
这时候直觉已经成为钱沛唯一可以用来对抗李折花的资本。但直觉无法告诉他，刺客隐藏在哪里，下一刀又将在何时射出。
钱沛翻身落地，像头负伤的猎豹，手拄宝刀单膝跪地，双目中闪动着紫芒。由于没有接到主人的进一步指令，风灵奴和尸灵都停了下来，安静地伫立原地。
于是关中郡的绣衣使闻风而动，在永安城内外布下了天罗地网，严密搜查任何有关一刀鲜的蛛丝马迹。唐青瓷主管亲自坐镇绣衣使衙门，通宵达旦不眠不休，立誓要将凶徒绳之以法，还舜坊主以自自，还京师以安宁，还唐王以……嗯，这个好像没法还，今后只能请唐王殿下自谋多福了。
他想了想道：“我可以试试，不过迦兰未必愿意出面指证唐王……”
钱沛道：“这两天我会设法打听清楚他的行踪，然后通知你。但咱们商量的事，绝不能告诉楚盟主，更不能对长公主殿下说起。”
“叮！”第二柄飞刀仅差毫厘，贴着他的左肋射进地砖，轰然炸出一个大坑。
“应该是这样。”金元法师悠悠道：“他回来了，却给天机真人出了道难题。”
“嗤”李折花的第三柄飞刀趁机出手，还是看不见一点刀光。
这话的意思就很耐人寻味了，像是许诺更像是提醒。戚封侯在官场里打了一辈子的滚，哪有听不出来的道理。他明白，自己今后的命运还有家里大帮儿子孙子的未来，很可能会在此刻写下注解。
手下最重要的干将之一被唐王摆平，晋王还能心平气和地陪着戚封侯喝茶，不能说涵养不到家。接着他又若无其事地前往公主府密会尧灵仙，钱沛很想偷听壁角来着的，可惜他有更要紧的事。
钱沛思索道：“这么说玄机真人已经炼成了大地法则，否则以他那么好胜的性格，绝对不肯灰溜溜地回来。”
晋王似笑非笑望向钱沛道：“裴兄，你也来糊弄我。”
晋王手扶戚封侯重新落座，一语双关道：“不要紧，今日我扶老将军一回，也望他日老将军能扶我一程。”
晋王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缓缓道：“可恨我上次入宫未能见到王瑾贤，否则有八成的把握将他说服。裴兄，你——”
“还没有那么快。事实上他最恨的不是若水真人，毕竟两人之间有五十余年的师徒情分在。他最痛恨也最不服的，是自己的大师兄天机真人。”
金元法师叹息道：“这事又和当今圣上有关了。当年他为篡夺大魏江山，刻意笼络本教和玉清宗。那时若水真人已不问世事，门中事务都交自天机、玉机和玄机三大弟子处理。这其中未必没有考察的意思。”
但被动挨打从来不是钱沛的选择，他放出风灵奴和尸灵，先在屋中搜索。
晋王又道：“戚封侯问我的第二个问题是：唐王在宫中有曾皇后，本王有谁？”
钱沛不由为唐王悲哀，摊上这么一个兄弟，只能说娘家祖上缺了八辈子大德，全报应在了他的头上。他满面感动道：“有殿下这句话，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与此同时，钱沛和金元法师也在禅房外的小院子里喝茶。禅房已设了结界，他们听不到晋王和戚封侯交谈的内容，就如后者也不到他们的谈话。
“封侯非本意，但愿海波平。”这是戚封侯早年的志向。但现在他老了，早已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只想善始善终保全自己和子子孙孙的荣华富贵。
晋王拍拍钱沛的大腿，道：“你为我殚精竭虑出生入死，本王无以为报，只求来日能为令尊昭雪尘缘，还裴兄全家一个公道！”
两人回到京城里，钱沛才明自晋王为什么把抓捕唐朝升为民伸冤这样光荣而伟大的任务交托给自己——昨天晚上京里出了大事，绣衣使总管卫铮就在自己家里，被刑部的人带走，押入天牢候审。
他颤颤巍巍站起身要向晋王行礼。晋王抢上两步扶住他道：“老将军何必多礼。”
金元法师没有言语。钱沛明白了，舅舅他老人家的火候又到了。
搞到罗刹人头上去了？钱沛深感这些人的想象力要是放在另外那个世界里，准能个个成为广告界的天才精英。
晋王打断道：“你让叶罗转告迦兰，我会尽全力保全她的性命。只要她肯指认唐王是残害太子的凶手，夜狼族就能重见天日。”
他慢悠悠倒上茶接着说道：“他的母亲不堪凌|辱逃回家后悬梁自尽。玄机真人的父亲和两位兄长前去高官府邸评理，结果被当做刁民乱棍打死。那时玄机真人才七岁，流落街头欲告无门。恰巧郭清的祖父大魏御史郭秀路过，将他带回自己家里，问明案情后连夜上折，终于告倒了那位高官。玄机真人又在郭秀家中住了两年，和郭清的父亲郭靖堪称总角之交。”
戚封侯看着晋王搀扶自己的双手道：“殿下，您这么做岂不是要折杀老臣。”
钱沛强忍左半身不遂，挥刀斩向房梁与墙壁的夹角。刀至中途，他蓦然转向，拧腰纵刀斜削。可仍旧慢了半拍，第六柄飞刀射中了他的右腿。
奇怪的是钱沛心头的警兆并未因此解除，反而变得异常强烈。
钱沛赞同道：“可不是嘛，戚封侯至少能保持中立，白日寒远在天边，唐觉虎山河日下，本朝四大上将里就数罗松堂最难缠。戚老将军的眼光倒不差。”
钱沛坐下等他，心中突然涌起丝若有若无的警兆。他不假思索地往前扑倒。
尹长发恭声领命，也不问为什么，说道：“我给大人包些玉女香带走。”
钱沛懂了，晋王是想把他的亲哥哥彻底搞臭，臭到连狗都不愿搭理的田地。
钱沛眼睛亮了起来，他晓得金元法师绝不仅仅是在给自己讲故事。
不好！他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身形直挺挺往后仰倒。“噗！”血光迸现，第五柄飞刀在前一柄的掩护下接踵而至，扎入钱沛的左肩，距离心脏不到两寸。一股冷冽的刀气摧枯拉朽攻入经脉，血液在瞬间像是冰封了一样。钱沛低哼声，猛地纵身而起，如同上足发条的弹簧一样射向上方的房梁。
钱沛苦笑道：“我进宫去找王瑾贤，不管是哄是骗，哪怕绑都要把他绑到你面前。”
钱沛一凛，没想到晋王连这事都知道，看来家中仆人有内鬼。
作为两位向来奉公守法的大楚子民，钱沛和翟臻第一时间向绣衣使总署报了案。卫铮对这起情节严重，影响恶劣的绑架大案非常重视，并亲自做了重要批示，要求关中郡绣衣使主管唐青瓷务必组织精干人员，擒拿凶徒一刀鲜，营救舜坊主。
钱沛问道：“所以他就因此忌恨上若水真人，一气之下远走海外？”
金元法师颔首道：“的确如此。所以天机真人当上玉清宗掌教后，玄机真人便认为这是他和舜澄清合谋搞鬼，欺上瞒下，才害得自己美梦落空。但木已成舟，他也只能忍气吞声，把这笔账记在了心里。”
笨蛋，门窗墙壁都没有被飞刀打穿的痕迹，你说李折花会藏在哪儿？
“后来舜澄清夺位成功，对支持他的臣子论功行赏。当时为他出了大力的郭靖却有意无意地被遗漏了，连个伯爵都没得到。玄机真人愈发以为这是舜澄清和天机真人故意针对自己，同时对郭清家愈感歉疚。”
直觉出错了，或者说自己上了李折花的当，这家伙并未藏在房梁上。
钱沛满意地离开公主府，看看天色已经错过红袖营七仙女向自己报到的时间了。
晋王在大批乔装改扮的侍从保护下，与钱沛、易司马早早地来到筑波寺听经。就在昨天，明王坊总号接到了封来自绑匪的勒索信，要钱沛准备好百万两白银为舜煜颐赎身，落款也是相当的牛——一刀鲜。
晋王“啪”地晃开折扇，皱眉道：“戚封侯拐弯抹角，也是这个意思。但真要将里通外国勾结番邦的罪名加到罗松堂父子身上，本王委实下不了这个狠心。”
晋王道：“他虽然没有明言助我臂之力，但肯代我筹谋，已见其心。可惜罗松堂循规蹈矩，没有把柄可抓。他的儿子又在宫中当差，深受父皇赏识。”
钱沛沉吟须臾，说道：“你看御史中丞郭清怎么样，他当年做刑部员外郎的时候，可没少为难咱们红盟的兄弟。”
掌柜抬头看着钱沛，闷声闷气道：“您来得正巧，咱们店里刚进了一批新货。”
晋王道：“最后个问题也是最不好解决的一个——骠骑将军罗松堂！”
晋王笑道：“我却希望你能平安无事，继承令尊遗志，襄助本王共创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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