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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这……怎么会?”
柳寻衣语出惊人,令一向镇定的赵元登时心生骇然,不知所言。
秦卫愣愣地站在一旁,一时间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好生尴尬。
仇寒被柳寻衣死死钳制在剑下,由于内心愤懑,以至面红耳赤,半边脸紧贴着桌面,额头上青筋暴起,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喘着粗气。
“我早就说过,洛天瑾此人喜怒无常,睚眦必报。”柳寻衣向赵元解释道,“今日,仇寒在贤王府出言不逊,屡次对他嘲讽挖苦,令洛天瑾十分震怒,故而心起杀念,派我来取下仇寒的首级,目的是杀鸡儆猴,惩‘小’诫‘大’。”
“这……”赵元大惊失色,诧异道,“洛天瑾竟敢公然刺杀朝廷命官?”
“侯爷,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明白?在洛天瑾的心里,根本没有朝廷,甚至连皇上他也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朝廷命官?莫说你们远道而来,大宋朝廷鞭长莫及,即便是镇守洛阳城的蒙古将军又如何?得罪洛天瑾,结果同样是死路一条。江湖枭雄不同于寻常百姓,他们对朝廷毫无敬畏之心,更无忌惮之意。恪守的并非法典律例,而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江湖法则。”
“纵使是江湖法则,也不该因为一两句嘲讽而赔上性命。”秦卫辩驳道。
“莫说一两句嘲讽,行走江湖,有时素昧平生的两人只因彼此看不顺眼,便有可能抽刀杀人。”柳寻衣无奈道,“更何况,洛天瑾并非无名小卒,而是威震八方的武林盟主。人在江湖,你可以羞辱皇上,却不可羞辱武林盟主。今日仇寒在贤王府对洛天瑾不敬,好比你我在金殿上对皇上不敬,岂有不惹祸的道理?”
“柳寻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一介草莽与当今圣上相提并论?”仇寒咬牙切齿地说道,“依我之见,你与洛天瑾无异,皆是无君无父,不忠不义之徒……”
“住口!”
赵元眼神一寒,喝住仇寒的辱骂,眉头紧锁地看向柳寻衣,迟疑道:“正因如此,你才想离开洛阳城?”
“正是。”柳寻衣道,“侯爷明鉴,我实在是迫不得已,因此才……唉!”
怒叹一声,柳寻衣将无极剑扔在桌上,气哼哼地坐到一旁,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怎么可能砍下仇大哥的脑袋?可我不杀他,回去无法向洛天瑾交代。左右为难,只能劝侯爷一起离开是非之地,否则……唉!”
千言万语,化作一道无尽的叹息。
直至此刻,赵元、仇寒和秦卫方才幡然醒悟,刚刚他们都误会了柳寻衣。他并非胆小怕事,而是不想伤仇寒的性命。
仇寒眼神复杂地望着无计可施的柳寻衣,踌躇许久,方才硬着头皮开口问道:“真是……洛天瑾让你来杀我?”
闻言,柳寻衣将无极剑推到仇寒面前,直言道:“我下不去手,不如仇大哥一剑结果我的性命。如此一来,你们既可以留在洛阳城,同时又不会引起洛天瑾的怀疑。”
“混账话!”仇寒怒道,“你下不去手,难道我能下去手吗?更何况,你若殒命,洛天瑾又岂能善罢甘休?”
言至于此,仇寒念头一转,眼神变的柔和几分,愧疚道:“刚刚……是我一时冲动,望兄弟勿怪……”
“仇大哥说的哪里话?”柳寻衣满不在乎地说道,“你我自幼相识,你的脾气秉性我岂能不知?”
“行了!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赵元颇为不耐地摆手道,“寻衣,除杀死仇寒和离开洛阳城之外,难道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
“以你对洛天瑾的了解,如果不杀仇寒……”赵元沉吟道,“结果如何?”
“不知道。”柳寻衣苦涩道,“或许会被洛天瑾结果性命,或许会被他逐出贤王府,也有可能被他重重责罚一顿,打个半死……洛天瑾的脾气谁也拿捏不准,在他身边的两年多时间,他有时待我热情如火,有时待我冷若冰霜,有时我犯下死罪他也能一笑置之,有时却因为一点小错而雷霆大怒,恨不能将我扒皮抽筋。因此,今夜我若不杀仇大哥,洛天瑾作何反应……我也不知道。”
秦卫眼珠一转,提议道:“如果柳兄不敌仇大哥,刺杀不成……洛天瑾是不是无话可说?”
赵元眼前一亮,满眼期待地看向柳寻衣,似是在询问他的意思。
“这……”柳寻衣思量片刻,犹豫道,“洛天瑾慧眼如炬,是真是假他一眼便知,我们若想做戏骗他,恐怕……不太容易。如果被他看穿,我的罪过更大,甚至连我们的关系都有可能……露出破绽。退一步说,即便我们能瞒天过海,我一旦失手,必会引起洛天瑾的不满,在他心里的地位势必一落千丈。江湖中人大都以武为尊,若是手段不济,只会让人看不起。再者,并非我大言不惭,凭洛天瑾的武功和眼光,我与仇大哥究竟孰强孰弱……想必他早已了然于胸,否则也不会派我来。”
“单打独斗是一回事,以一敌多是另一回事。”秦卫狡辩道,“你只说自己势单力薄,无法得手……”
“此法不可行!”赵元打断道,“值此关键时刻,绝不能让洛天瑾对寻衣有丝毫芥蒂。此举风险太大,不能轻易尝试。更何况,你今夜大摇大摆地走进丹枫园,不知被多少人看到,根本不可能瞒过洛天瑾的耳目……”
言至于此,赵元突然灵光一现,声音戛然而止,错愕道:“寻衣,你从一开始就没想刺杀仇寒对不对?否则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走进来!”
“是。”柳寻衣不可置否,“若换做别人,我或许不会留情。但让我杀仇大哥,却无论如何都办不到。”
“是啊!”秦卫忧心忡忡地说道,“代价太大了。”
“更重要的是,洛天瑾派我来刺杀仇大哥,已是一个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讯号。”柳寻衣解释道,“他若有半点心思归顺朝廷,又岂会派我刺杀朝廷命官?”
“有道理。”赵元沉吟道,“洛天瑾杀鸡儆猴,是想让我知难而退。”
“不错!既知洛天瑾无意归顺,我为何再害仇大哥性命?如此一来,岂不是白白枉死?”
“难道……我们就这样回去?”秦卫心有不甘,一脸苦相,“东府呕心沥血筹划的招安大计,如此轻而易举地变成一纸空谈。回去后,侯爷如何向朝廷交差?东府又如何向皇上交差?”
“不能走!”赵元面沉似水,语气不容置疑,“此行,本侯势在必得!不玉成此事,本侯绝不离开洛阳城!”
“不错!”仇寒附和道,“如今,大宋国运命悬一线,皇上和朝廷将全部希望寄托于东府的招安大计。我们如果出现闪失,大宋必将陷入危难,再想翻身将难如登天。”
“我们走了,大宋便完了。”赵元叹道,“这是洛天瑾给我们出的一道难题,本侯非但不能退缩,反而要迎难而上,以示决心。”
“柳寻衣,你持剑斩下我的头颅!”仇寒将心一横,将无极剑硬塞进柳寻衣的手中,义正言辞道,“侯爷说的对,现在是关键时刻,断不能让洛天瑾对你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这场招安大计,我是生是死根本无关紧要,你才是重中之重,因此绝不容出现半点闪失。不就是一颗头吗?洛天瑾喜欢,送他便是!只要能助你取得洛天瑾的信任,仇寒死而无憾!”
“仇大哥……”
“柳寻衣,你我皆是朝廷命官。食君禄、分君忧,岂能瞻前顾后,贪生怕死?”仇寒满眼赤诚,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死不足惜,但你要记住‘家国大义,天下为重’,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自己是宋臣!”
仇寒一席话,令柳寻衣感动不已,哽咽道:“仇大哥所言,寻衣字字谨记,没齿不忘!”
“来!”仇寒眼圈通红,面露狞笑,将自己的脖子主动伸到柳寻衣面前,戏谑道,“出手快些,让我死个痛快。”
见状,秦卫满脸纠结,却又不知如何相劝。
赵元眼神复杂地望着慷慨赴死的仇寒,半晌沉默不语,未发一言。
俨然,赵元也是万不得已,只能“弃车保帅”。
今日的赵元背负着大宋王朝的生死,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因此,在家国大义面前,一切都可以牺牲,哪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义子。
“仇大哥,你……”
“柳寻衣,你还犹豫什么?”仇寒怒道,“我如何教你的?杀人时,要断情绝欲,目空一切。纵使刀下是你的父母兄弟,你也不能对他动一丝一毫的恻隐之心。天机阁,承天机要,受命于天,你是替天行事,断不能被自己的感情羁绊。”
“仇大哥,不要怪我……”
“少废话,动手!”
“得罪了!”
伴随着仇寒和柳寻衣的两声怒吼,无极剑寒光乍现,一道银弧自赵元和秦卫的眼中一闪而过,剑气呼啸,卷起无数风雪。
霎时间,手起剑落,血溅七步,为凝翠湖上的绿水银花,无端平添一抹艳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