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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不愿意跟我走?不要问我往哪儿走。就是往前走。
你不会不知道吧?不管往哪儿走,其实都是往前走。
你要是不愿意跟我走,那我跟你走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讨论完题,时与把一桌子草稿纸整齐地摞在一起,又从房间拿出个打孔器,把草稿纸打了孔,分别装入物理和化学两个文件夹,放在了两本教辅上面。
夏酌“啧”了一声:“你这只猪,还挺精致。”
时与道:“其实我是个讲究人。”
夏酌“哦”了一声:“收拾屋子吧,讲究人。”
时与不情不愿地瘫在椅子上:“我只对重要的事讲究。”
夏酌已经走到音响边上,把防尘布拽了下来。“居住环境的卫生条件对身心健康很重要。你爷爷奶奶一把岁数了,难道让他们大老远过来为你劳动?”
时与笑了笑:“你这只狗,还挺操心。”于是只好站了起来。
“抹布有么?吸尘器呢?”夏酌问。
时与翻了半天没找到抹布,只能拿条新的擦手毛巾来。等他再把吸尘器从主卧的一堆东西里翻出来时,夏酌已经把客厅所有的防尘布都揭下来,也已经把茶几和柜子表面都擦干净了,屋子里突然就显得窗明几净不少。
时与刚打开嗡嗡的吸尘器,夏酌就走过来一脚踩下开关,说:“你没看见这吸尘器里面都满了吗?先倒干净再吸。”
时与低头去鼓捣,夏酌叹了口气,一把将吸尘器拽了过来就往外走:“外面儿倒。你鼓捣散了,得弄一地。”
时与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夏酌身后,俩人走到楼道拐角的垃圾桶,夏酌一把就拆下了吸尘器的篓儿,屏住呼吸往垃圾桶里一边磕一边倒。
尘土飞扬,时与连打四个喷嚏。
夏酌又拎着倒干净的吸尘器回了时与家里,瞥了时与一眼:“少爷,吸吧。”
于是时与吸尘,夏酌擦拭,客厅很快收拾完毕,但最头疼的是主卧和书房。这两间都堆满了东西,是时与的父母带他出国前就塞满的,基本上全都是时与那位明星妈妈的粉丝寄来的各种礼物,还有她的照片、海报以及成摞的剧本。时与那位领导爸爸也收了很多孝敬,比如没拆包装的各种好酒、雪茄,堆积成山的各地茶叶,甚至连收藏版的纪念币和邮票都是成堆的。
主卧堆的是何阿姨的东西,书房堆的是时叔叔的东西。分的特别清楚。书房还有一张单人床。夏酌猜想,时与的父母应该在出国前就是分居的状态,那就跟自己的父母闹离婚是差不多的时间,不过时与刚出国那会儿也没跟他在邮件里说过这些。
算了,男的之间,有什么可婆婆妈妈的。夏酌懒得问时与这些糟心事。
夏酌问:“你打算让爷爷奶奶住主卧还是书房?他们住哪间,咱们就把东西都堆到另一间吧。”
时与冷冷扫了一眼主卧:“何阿姨那些东西都卖破烂儿。爷爷奶奶住主卧,我住书房,你住我屋儿。”
“蛤?”夏酌没想到时与管自己的妈叫“何阿姨”,更没想到时与把他也给安排明白了。
时与拍了夏酌后背一下:“蛤什么蛤?我邀请南中一班的学神到家里住着沾沾仙气儿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仙气儿我自己攒着,不侧漏。”夏酌虽然在这儿住了一晚,并且觉得相当不错,但他真的没打算高中三年都住时与家。
时与又拍了拍夏酌的后背:“我是说,你得沾沾我的仙气儿才能在神坛上屹立不倒。”
“你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吗?”夏酌婉拒。
时与说:“我买了架电子钢琴,明天就寄到,这样我能戴着耳机练琴,不会影响你学习。”
夏酌看着时与真诚的大眼睛,真诚里似乎又透着点孤单,于是不忍再婉拒。他想,时与在国外的五年,应该很孤单,不然为什么这么饥渴地缠着他?然后咳了一下,觉得“饥渴”这词儿用的不对,应该换成“变着花样儿”。
时与见夏酌不说话,笑道:“别感动,我可是有私心的。你问问全南中的莘莘学子,谁不想请你这位年级第一到家里入赘?”
夏酌顾左右而言他:“‘入赘’这词儿不是这么用的。”
时与抬起胳膊横在夏酌身侧的门框上,把他拦截在了自己房间门口,神色严肃了起来:“夏酌,你上课犯困不是一回两回了,看你擦完眼泪擦眼镜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还有你军训时的体力,根本不像同龄人。我很认真地劝你,不要东城西城来回跑。高中不比初中,你需要更多精力学习。你住这儿,不仅离学校近,还能安安静静、踏踏实实地学习。我不是抽烟酗酒的不良少年,我也没空儿打扰你。爷爷奶奶也肯定欢迎你。”
时与的话说得相当周全,都快赶上一篇有理有据的议论文了,听得夏酌无论在理智上还是情感上都有些动摇。这一摇,心里的某道堤坝就有点要塌。
这种无理阻挠的崩塌感,大概就是切切实实的感动吧。
但他不允许自己像个娘炮一样感动得稀里哗啦,也不想就这么轻易接受好哥们儿的施恩,所以表情不能塌,眼神不能塌,词儿也不能塌。夏酌近乎冷酷无情地说:“你期中考试考进年级前一百,留在一班,我就搬过来。”
时与放下胳膊:“咱俩青梅竹马、根红苗正的发小儿,你跟我较什么劲?”
夏酌继续绷着脸:“‘青梅竹马’、‘根红苗正’不是这么用的。换成‘交情匪浅’、‘知根知底’。”
时与看着夏酌鄙视他语文不好的样子,靠在门框上托了托自己的眼镜:“我是想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要留在一班跟你坐三年同桌,你就给我在这儿老实住三年,考个牛鼻大学,光宗耀祖,报效社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夏酌终于笑了:“我在哪儿住都能考个牛鼻大学。”
“能别矫情了吗?”时与迈进自己的屋子开始收拾,“让你在这儿住就在这儿住!我不收房租也不需要你管我叫爸爸!”
夏酌走到时与身后,低头看着正蹲在地上把一袋一袋衣服从行李箱拿出来的少年海归,说:“那我叫你‘与哥’吧。”
这声“与哥”真他妈温柔,海归的龟背石化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