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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泪眼相对,无限感伤,又无限深情,最后还是王月花打破沉默说:“竹轩,咱们伤心也没用,今天是中秋,是个团圆节,我们来喝上一杯,解解闷吧!”
够了,这就已经足够了!
以流氓对付流氓,以流氓对付外国人!
在王恒岳的帮助下,杜月笙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了上海滩新的“大亨”,而这个大亨和黄金荣、严九龄这些人并不一样,他是一个帮着国民政府做事的大亨。
他懂得“礼仪廉耻”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懂得什么是大是大非,也懂得在关键的时刻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取舍!
可是,永安公司在香港政府注册,而且工部局未曾与顾竹轩协商,就答应把地皮给他,还签下合同,这明明是一个女儿许了两家亲的事情。于是,公使命令秘书通知总领事和姓顾的商量,给予一定代价迁让。
“你很好!”
史密斯走后不到一星期,穆安素打电话告诉顾竹轩,北京英公使的回文寄给他,表示这事不能由公使馆解决,可以上诉到伦敦大理院作最后裁决。然后,他征求顾竹轩意见,是不是按原来商定的步骤,向伦敦上诉。
这是大总统对王恒岳的最高评价。
杜月笙的确是个流氓,但却是个有良知的流氓。
顾竹轩听了洋人的要挟,火气上来了,但他竭力放慢语气说道:“我顾某官司打到这个地步,大不了全部家当弄光,成个瘪三。但是,我不会退让。请你转告工部局的各位先生,这好意我无法接受。”
一些自己不能出面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就可以了,对付上海的外国势力,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谁知诉状到了伦敦,一连两三个月,杳无音讯。
结果,北京英国公使接到这份诉状,觉得十分棘手。这个公使是个老官僚,他觉出这事工部局理亏,虽然地皮原是工部局官产,却已经卖断立契,就属于个人私产,不可侵犯,自然有权不让。
王恒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史密斯悻悻然地站起来说道:“我很遗憾,不能给顾先生提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不过,我要奉劝顾先生一句,恐怕将来的解决办法未必能达到你的要求,那时你不要后悔!”
虞洽卿睁开迷迷糊糊的睡眼,坐直了身子说道:“竹轩,这官司你只能打到底,如果一软,恐怕连那几百元地皮银子都会拿不到了。破釜沉舟,这仗准能打赢。你这次敢把官司打到伦敦大理院,这是上海有租界以来,由普通中国人诉讼到伦敦的第一件案子。因为涉及国际视听,英国人也许不能不重视。况且外国人司法独立,不受行政干扰,会依法裁断。我研究过,这事工部局是理亏的,不过你还得按层打上去,先诉北京的英国公使,当然我不会袖手旁观,我是工部局华董,可以给你造些舆论,使工部局在这件事上有点理亏。这样以后那些洋董就不那么神气了,我的话也可比以前讲得更响亮些。
这时,一栋房子只几百元,10万元可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目。
顾竹轩一个机灵,只当又出什么大事了:“找我有什么事?”
顾竹轩一怔,但马上想到这可能是北京的状子生效了。于是,他起身吩咐着道:“请客人到楼下小客厅见。”
为王恒岳效力,为国民政府效力,只有这样,你才能在大上海生存下来,才能继续当你的“大亨”,才能让那些光环继续在自己的头上笼罩着!
在得知了上次这件和洋人打官司的事件后,此时已经身在南京的王恒岳给杜月笙拍来了电报,上面只有三个字:
上海滩上老的“大亨”黄金荣和严九龄已经倒下或者正在倒下,新的大亨杜月笙成了上海无人不知道的闻人。
虞洽卿点了点头:“这样最好。”
自从打官司以来,顾竹轩的心情一直不好,好久没到王月花家去了。一见面,王月花看他瘦了许多,心中不免有点酸楚,禁不住眼圈红了。
顾竹轩平常见了这些外国人都有三分恐惧,但是自从打官司以来,他已经和他们较量过了,觉得这些高鼻子、蓝眼睛家伙,吃硬不吃软,你越怕他,他就越欺侮你,于是也对他们不怕了。
顾竹轩也动了情,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给她拭去泪痕说道:“月花,我对不住你,把你也拖进来受苦,这辈子算完了,我下辈子做牛做马还债吧!”
这时,有人劝顾竹轩说,算了,船帮船,水帮水,洋人总归帮洋人,最后裁决如果仍和工部局、总领事一样,更会弄得敬酒不吃吃罚酒,更加得不偿失。
顾竹轩的名气一夜之间响彻上海滩,而杜月笙由于背后为他撑腰策划,身上的光环更耀眼了。
她话语刚落,忽然响起一阵十分急促的敲门声,王月花赶快跑下楼去开门,原来是顾竹轩的一个贴身亲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地说:“四爷,四爷,杜先生找你!”
史密斯闻言,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洋人满面笑容地进来了,一坐下,把顾竹轩吹捧了一番之后,慢慢转入了正题:“顾先生,关于天蟾舞台事宜,公使已通知总领事,要工部局妥善解决。我是工部局英籍董事史密斯,工部局授权予我和您磋商,想听听您的意见。”
“判决下来了?”顾竹轩的心提到了心口上,马上接着问道:“结果呢?结果怎样?”“你赢了,杜先生说你赢了。”
虞洽卿刚刚吃完晚饭,正懒洋洋地靠在藤椅上休息,见顾竹轩他们进来,一摆手要他们在旁边椅子上坐下,问道:“官司听说打下来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他和穆大律师一起来找你,说伦敦大理院的判决下来了。”
第三天,顾竹轩和穆安素签定了委托书,向北京英国公使上诉,理由为裁判不公,应赔偿损失,不迁让。
这一天,顾竹轩正在家中休息,正思忖着他在等北京英国公使的批复,心想诉状上去一个多星期了,为什么没有消息呢?他正在胡思乱想,忽然佣人来回禀说道:“有一个洋人,带着翻译来找你,说是工部局的。”
王月花听得伤心,也深情地说道:“不要说这种扫兴话。现在判决没下来,谁也不知怎么样哩!就是官司打输了,家当败光,你到哪里,我也到哪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一根扁担我抱着走,我宁愿陪你做一辈子讨饭婆,绝不分手!”
顾竹轩想了一下说:“其他办法我是不能接受的。”
患难出真情,这话出自王月花的肺腑,顾竹轩一把紧紧握住王月花的双手,说:“好月花,有你这句话,我死也瞑目了!”
“对,这段时间,我派一些弟子四处放放风,就说工部局的人接受了永安公司的大量贿赂。”杜月笙也在一旁接口说道。
他和虞洽卿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得到了王恒岳的召见之后,思想观念完全发生了改变,两个人联手和外国人一起打赢的这场官司,势必让他们永远的被上海人记住。
顾竹轩一看,正是大理院判决书的中文副本。上面写着:“顾竹轩先生,你的上诉经本院终审裁定,工部局违约拆迁不合法,应赔偿损失费10万元,由你择新址,重新修建天蟾舞台。”
在这时,顾竹轩也有些后悔了,心想我顾四在上海混了多年,最后弄个两手空空,回苏北老家去吃山芋稀饭,大概也是命中注定的。不过,这戏园的资本一大半都是王月花的,两人相好一场,把她也拖下去,怎么说也不应该。他想着心里就难过,于是,趁着月色皎洁,他往王月花家里走去。
这时,他的嗓门也高了起来:“史密斯先生,我的要求、办法总共有两条,一是不动迁,我也不向你们索取任何赔偿。二是如果一定要动迁也可以,地点一定要在市中心,给我盖一座三层楼的大戏园。不然,我还要继续打官司!”
无论是什么样的大亨,都只有一个目的存在:
顾竹轩把穆安素谈话的内容大致和他讲了一遍,最后说:“虞老,官司已打到这个地步,骑虎难下,我想和工部局奉陪到底。您看如何呢?”
一听赢了,顾竹轩欣喜若狂,激动地跳了起来,然后也不顾有手下在眼前,抱起王月花围着屋绕了一个圈子,然后对王月花说道:“月花,我先去看看。”
王恒岳并没有看错人。
到了天蟾戏台的写字间,杜月笙和穆安素正在那里坐着。见顾竹轩来,他们马上递上一份文件。
在电话中,顾竹轩斩钉截铁地说道:“穆大律师,就这么办!”
顾竹轩上街,看着行人都手提月饼盒,这才想到已是中秋佳节。于是,便买了点熟菜和一瓶洋河大曲走到王月花家。
史密斯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板起了脸,显得非常严肃地说道:“顾先生,还有没有第三条可以接受的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