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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敬恒莫名其妙地问:“他们会报警吗?”
欧阳玲从布袋里拿出两张折叠过的墨色方纸,都递给赵敬恒,道:“这是记录纸,用标志压印后就会留下痕迹,很容易分辨,比你们用的那个更方便。哦,对了,这上面有数字标示,所以是不能做弊的。”赵敬恒仔细看了一会儿,终于在这柔韧的方纸的一角找到数目字“零”,反复琢磨了这些纸,确定没有预先留着标记,就把其中之一还给欧阳玲:此时他才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不堪的女孩很神秘。
一个影子从树荫下走到阳光下:赵敬恒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长方形的脸、一双小眼睛、高鼻子、厚嘴唇,头发如同人工草坪上刚剪过的小草般又短又硬,强壮的体魄罩着一套整齐的运动服,精神饱满地走到欧阳玲面前,虽有一墙相隔,却毫无遮挡。他问:“你就是欧阳玲吗?”
欧阳玲刚刚从僵硬的脸庞变成了明媚的笑容,瞬息之间她已经让赵敬恒的心软化了,他对她道:“你真美,可是晖伯父命令我把你带到殷州,你害怕吗?”两人一站一坐互相凝视着:欧阳玲没有穿套装,一身米白色的镶珠长裙平整地垂落,没有扎束的金色长发随意地散落,平静而充满笑容的脸怎么看也不似会吃人的妖怪;而赵敬恒,他刚从运动场跑来,身上还带着汗味,脸上还流着水。
欧阳玲微笑着道:“不怕,但是如果我现在离开泛舟学校一步,他们马上就知道。”
“不会。”欧阳玲爽快回答,“他们会直接到殷州,找不着的话下一步可能会铲平殷州。”赵敬恒沉默了。“不过呢凭你就想把我带走是不可能的,宝锭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阿玲轻抚着正在发怒的狗儿的头,一点也不在乎赵家的行动。赵敬恒更加沉默,心中一点办法也没有,呆呆地站在那里。欧阳玲很想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其实也因为在家里相当无聊,要找点乐子不容易;现在可好了,有趣的东西自动找上门,当然不能放过。于是她对赵敬恒道:“我们来比赛好吗?如果你赢了,我就跟你到殷州一趟;要是我赢了,赵梨的事就一笔勾销,赵家的人不能再管她的事。”
“出来吧,赵敬恒,在泛舟学校里读书的你是瞒不了我的。你是不是受了赵晖的命令来找我?”欧阳玲独坐医务室窗边,从大开的窗户向不远处的树荫说话。此刻正是学生们埋头于书本的时候,安静的空间让欧阳玲若有若无的声音变得清晰响亮,对方第一次听见欧阳玲说话时还在犹豫,只听见她严厉地再道:“如果不出来,我就让宝锭出去。它不是普通的狗,仅是被它爪伤足以致命。”这时候再不出现就说不过去。
“是。”
“赵梨吗?晖伯父已经说不要她了,所以我们也不会再去理她。”赵敬恒更加奇怪了:其他事情不用说,我赢了你跟我,我输了我跟你,这是平常的做法,但是眼前这位体衰身弱的小姐居然先想到的是赵梨,那代表着什么?
赵敬恒也老实不客气,以工程系开学时常用的比赛项目作为这次打赌的题目:在六小时内以校内工具为辅助,从泛舟学校里找到所有的学校标志,最先找齐的就赢;但是六小时内都没有人完成,那么找到最多的就算赢。泛舟学校的标志其实一看就知,不过从学校开办以来,这个比赛却从来没有人真正找齐了全部标志(最佳记录是二百八十三又四分之一个):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个标志遍布学校的不同角落,而且标志的地点每个月都会移动,颜色也会有所改变,要完成比赛的确是不容易。
“记录板要到大学部教员室里拿,可能需要多点时间准备。”赵敬恒担心别的事情。
“好。”一时间没有好主意的赵敬恒稍稍思考后答应了,“那么我们比赛什么?”
少女一手抚摸着宝锭,一手托着下巴,左想右想也找不出什么好点子,于是问:“赵敬恒,你擅长什么?”欧阳玲的问题简直是为自己设陷阱:赵敬恒擅长体育,是大学部,尤其是工程系的体育好手;而她则不能做剧烈运动,连最简单的伸展运动也必须经过医生指导才能做。要让这两个有着极端差异的人一起比赛并不容易,欧阳玲明知故问当然是想让赵敬恒处于最有利的位置。
欧阳玲觉得这种比赛很有趣,而且可以消磨时间,于是说道:“好啊,就用这个来比。”她抬头看看医务室里的挂钟,“现在是九点五十分,十点开始,下午四点结束,你觉得怎么样?”
这一来一回,十分钟已过,比赛开始。赵敬恒首先跑了,欧阳玲坐在摇椅上,直到赵敬恒的身影消失,才慢慢站起来对宝锭道:“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哦。”顽皮的语气实在让人气不起来,欧阳玲也真给伊休普顿说中了,一点也不乖。可是接下来她却什么也不做,拿着黑色的方纸走到小亭,沐浴在已经开始枯黄的草湖里,享受秋日的和煦。宝锭跟在后面,看见主人没有去比赛的意思,于是安心地躺下,继续做看守者的本分。欧阳玲现在等待着露娜送饭来,等待着千秋过来聊天,等待着赵敬恒的回复。
欧阳玲听闻,叹气道:“是吗,赵梨她就算回到殷州也不能再像以往那样,所以我才想给她个安身之地,仅此而已。怎么样,你接受这建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