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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扬州到这里来,龙鹰颇有重温少帅旧梦的动人滋味,虽然大部分时间他是“神智不清”。
“寸草不生向霸天,鸡犬不留房见鼎,焦土千里遇毛燥,鬼哭神号曹应龙。”
龙鹰一时看呆了眼。
龙鹰是最后一个入城的人,公然亮出范轻舟的身份,他虽然是大江的名人,城卫并不认识他,循例问两句后,放他入城。
最聪明是藉此良机,研玩新得两气螺旋合混的功法,届时可予对方一个“惊喜”。
人世间的所有烦恼再与他没有半丝关系,他成了这世界唯一的生物,当年在荒山小谷的心境回来了,且更进一步,周遭的一切陌生而又熟识,其他的事物就像从未存在过。
由台勒虚云脑袋构思出来的布局,他自问无从掌握,只能凭魔种的天然机变,兵来将挡。
他不理天色转暗,继续努力。
与心爱的花间美人儿只能来个短叙,说话远多于占她梦蝶大姐的便宜,因必须交代清楚最新的情况,说明因应形势而调整的策略,以及为岭南之旅定下的战略目标。
竟陵位处江汉平原,北抵大洪山,南依汉水,乃大江中、下游最重要的城池之一,城内河道密布,城东城西各有一湖,地理环境得天独厚,因而成兵家必争之地。只有占得竟陵,方有力兵指襄阳。
牧场在竟陵的西北方,位于漳水和沮水之间四面环山的盆地,敌人对付他的主力,会集中于竟陵一带,只要龙鹰踏入他们的警戒网,将引发敌人的布置。
或许是因处于目下的“魔变”阶段,他的灵觉如魔功般受到尚未成气候的“至阴无极”所影响,感应的范围大幅收窄,致察觉不到无瑕的高空探子。
机缘巧合下,龙鹰晋入“魔变”另一次天翻地覆的蜕变。此变始于神都上阳宫内,当符太向他说出须忘记方算练得成的拳法,酝酿于神都往汝阴的路途,小成于在小舟处力退无瑕的一刻,但要到赴飞马牧场的路上,抚今追昔,进入了奇异的心境,然后倏然触发,有意而无意,无为却有为。
龙鹰笑道:“老大你是云贵地区的一个帮会的大龙头,我自小便认识你,大家有过命的交情。现在宽老大要到大江来做生意,与我合作,亦因而带来大批家眷。大概是这样子,宽公真的可以对我的生意伙伴们放心。另外轻舟还会再拨一笔钱予宽公,凡事无财不行,遇上情况时须戒武用文,用钱去解决,返大漠的行动宜早不宜迟,愈早准备妥当,愈有成功的机会。”
有没有可能将头发和胡须刮个精光后,再运功令其在眨几眼的时间内重新长出来呢?如此肯定是最厉害的“易容”或“变容”,想想也感有趣有用。这个可能性肯定是存在的,只是不知如何去运功,若须闭目跑上十天八夜方办得到,只是个大笑话。
龙鹰对投在他身上的目光视如无睹,沿宽敞的街道悠然自得地不住深进,心中充满抵达陌生城市的新奇感觉。
以他估计,全程需时八天,如顺风顺水,可在八月初到达牧场,尚有半个飞马节恭候他的参与。据桂有为说的,飞马节最精彩的活动,全安排在最后的十五天,所以该不会错过什么。
临天明前遇上一个小湖泊,静静躺在平野里,当东方泛起鱼肚白,岸旁的树木在湖面呈现出黑色的剪影,小湖似给凝固一样。第一线晨光射到湖面,红日登空,立告满湖金光,熠熠生辉,美至不可描摹。
脸上的须髯比离扬州时长了至少一倍,到尾端的一截蜷曲起来,浓密纠结,像个长年居于深山从不修边幅的野人。
如女帝所说的,“至阳无极”里那点“真阴”,正是如假包换的“至阴无极”,只看如何引发。
宽玉轻描淡写道:“我宽玉个人的生死荣辱算什么呢?这口气我永远下不了,除非能亲手杀死台勒虚云。”
飞马节是连续一个月的庆典,由七月十五日直至中秋,结束于满月的一天。他于七月廿四日清晨离开扬州,循寇仲和徐子陵率领少帅军远程奔袭朱粲和萧铣联军,以解飞马牧场之围的路线走。
这番话是给逼出来的。
比起扬州,城民衣着朴素,外来的商旅远少多了,却多了很多江湖人物,不知是否因在附近举行的飞马节。
忍不住抬头望天,除几朵冉冉飘浮稀薄的秋云外,别无他物,际此秋高气爽、天朗气清之时,任猎鹰飞得如何高与天齐,绝瞒不过他一双魔目。
肯定与“魔变”有直接关系。
龙鹰找到一块较平整的石坐下,取出特别为修整须发而携带的小铜镜和刀剪,动起手来。今次因“本钱雄厚”,更能修剪出理想的脸形轮廓,感觉很爽。
龙鹰差些给问个哑口无言,这般简单的问题,他竟从没想过,因于他来说并非问题,得圣神皇帝点头便成。
遥想当年,龙鹰禁不住悠然神往,就是在那场征战,“少帅”寇仲歼灭了横行一时的“四大寇”。
龙鹰另一个不能偷偷摸摸潜往牧场的原因,是怕惹起女飞贼采薇的误会,以为“范轻舟”蓄意避开她。
龙鹰道:“就用宽老大的身份吧!”
城市可以认错,但眼前的大河明显是汉水,绝错不了。即是说自己从清流西面平野处的小湖起步,到现在已跑足数日数夜,跨过千多二千里的路途,抵达竟陵。
宽玉道:“此仍非我最忧心的问题,最怕是尚未动身之时,却被台勒虚云的人揭穿。他们不用花工夫,只要散播有大批我族的人,想偷离中土,我们立即阵脚大乱,吃不完兜着走。”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暂时敌人该没法掌握他的位置,即使晓得他到扬州与宽玉密会,可是当他孤身离开扬州,就算台勒虚云亲临亦追不上他,追上了仍瞒不过他的灵觉。
想到这里,忽然充满了强大的斗志,跳将起来,朝西狂驰,片刻后已达致无人无我的境界。天上的秋阳、刮过草原的长风、摆动的长草、远近山野和无尽的晴空全在他四周泳舞,似乎天地间的一切都是为他而设。
可是自己离开神都,虽说因没有在意,但怎会直至感应到无瑕,才晓得头上出了岔子呢?照道理,不论监视他的是人还是禽畜,他理该生出警觉。
龙鹰道:“问题在我们的族人以妇孺为主,怎可能瞒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