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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倏地转化，变回其不可一世、威凌天下之态，顾盼生威的道：“师姊现在身退却未功成，公公亦不得不远避他方，法明对权力名位兴致全消，圣门的荣辱，尽系于邪帝一身。不论何事，你必须坚强面对，否则师姊说不定大愿难圆，公公亦命运难测。邪帝谨记师姊之言，凡涉及朝廷斗争，绝不是个人或几个人的事，而是牵连广泛，祸及三族，诛连者数以千计，生死存亡下，不但没人情道理可言，且没人理会天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胖公公道：“圣上将避入女观，专志修道，再不沾手朝政，亦没可能理会观外的任何事。公公只剩下一个任务，完成后其他的一切再与公公无干。”
见龙鹰和女帝全瞧着他，泛起笑容道：“二张今早临朝前，在上阳宫观风门拦路向圣上哭诉，说东宫勾结外人，欺压他们，居心恶毒，要令他们在宫内无立足之地，哀求圣上为他们作主。”
龙鹰沉声道：“当年与师姊订下的五年之约，为的是两件事，首先是稳定塞外的形势，另一就是让大江联内无辜的突厥妇孺，可安全返乡。现在首目标已告完成，默啜在未来几年内难掀波澜。‘南人北徙’亦在进行中，如一切顺利，该于明年春天大功告成，师弟将再没有负担。”
来俊臣是罪有应得，因高戬的事，太平第一个不放过他。虽知来俊臣受大江联摆布，但来俊臣本身好不到哪里去，而因自己曾接触他“善良”一面，目下听到他在劫难逃，心里难过是人之常情，被他害得家破人亡者，却极之痛快。
接着再道：“我还暗下警告他们，勿要惹‘范轻舟’，因‘范轻舟’负有重任，乃圣上倚仗的人。以上的说法，公公另寻渠道发放出去，不由二张主导。”
女帝道：“这方面可由公公拿捏，等于保着了那两个蠢材的小命。”
龙鹰担心的道：“婉儿愿合作吗？”
龙鹰失声道：“竟严重至此？”
胖公公道：“婉儿由圣上亲自处理，不到她说不。就对婉儿说圣上对事情始末，清楚掌握，并对二张的自把自为，颇为不满，曾痛斥一顿。不过，姑念两人为圣上尽心尽力办事，又不想见太子和二张势成水火，遂饬令‘范轻舟’离开以平息这场风波，由婉儿负责监察。婉儿清楚‘范轻舟’为谁，当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
心中一动，道：“如能再加上在三年之内，不许‘范轻舟’踏足神都半步，会减去‘龙鹰’或‘丑神医’很多烦恼。”
龙鹰感慨丛生，亦知不宜逗留，心情复杂的离开，结束了这个或许是女帝执政以来，影响最重大深远的圣门密会。
胖公公道：“际此斗争愈趋激烈之时，传位只可在三个情况下发生，方能生水到渠成之效。第一个情况，是国老无恙回来；第二个情况，是鹰爷返神都；第三个情况，是圣上病倒了。”
龙鹰的心似给大铁锤重重敲一下，焦虑如火般灼烧他的脑袋。再次记起那天在牧场观畴楼醒来肉跳心惊，浑身虚虚荡荡，无有着力之处。他不是没有过女帝的想法，而是根本不敢去想，设法逃避。
虽然晓得以千黛代女帝的事早晚发生，但当事到临头，仍然手足无措，难以接受。没有了武曌的大周朝，将变成什么样子呢？
武曌喝道：“邪帝！看着朕！”
女帝若有所思的道：“在到女观前，朕发出圣谕，将‘龙鹰’从高原召回来，因身体欠佳，有些事须当面说明，如此邪帝可名正言顺的返回神都。”
胖公公道：“‘范轻舟’是第三条泄秘渠道。公公指的另一渠道是婉儿，在现今的情况下，宫内发生的每一件事，没一件是小事。圣上如此破例召一个平民到上阳宫御书房内，人人瞩目，武三思是其中之一，他比其他人有办法，可直接问婉儿。”
龙鹰双目魔芒遽盛，一字一字的道：“‘范轻舟’该退，‘龙鹰’须回。”
胖公公语重心长的道：“不独宫廷斗争，所有争斗均是如此，机会转眼即逝，错过可能永无翻身的机会，你想明白政治吗？当它是一场没有宣战的战争，其他一切，似异实同。”
胖公公道：“来个中间着墨又如何？以谣言的方式传扬开去，真中有假，假里藏真，黑白混淆，任‘范轻舟’这个当事人自圆其说，作出演绎。”
龙鹰精神大振，道：“这么说，岂非可在三天后任何一日正式退下去。”
龙鹰道：“一来一回，至少半年的时间。”
胖公公道：“比你想的更恶劣，邪帝该比外面任何人更清楚，二张今次是自寻死路，神仙打救不了。就‘南人北徙’一事上，二张只是被扯线的木偶，愚不可及。假若台勒虚云确如你所形容般的智与天齐，他期待的时机刚正开始，故事情绝不止于两道奏章，正点子尚未登场，一旦发生，神都将永远回复不到以前的模样。”
胖公公好整以暇的道：“想杀公公嘛！他们仍未够斤两。邪帝放心去吧！公公比任何人更长命。”
武曌斩钉截铁的道：“三天！”
龙鹰心中一颤，忙道：“师姊手下留情。”
女帝想不通，龙鹰更无从猜测。
女帝皱眉道：“另寻渠道？”
武曌道：“就如邪帝所言。”
胖公公道：“二张是没法守密的人，特别是于他们有利的事，忍不住口，即使他们忽然学乖了，潜伏在他们旗下的卧底，亦将消息泄露予杨清仁一方，令他们感受到‘范轻舟’的威胁力。但若是如此，是消息而非谣言，必须炮制另一个说法，混淆二张掌握到的消息。”
武曌平静的道：“只有在绝境里，心如死灰，方有可能悟通‘破碎虚空’此千古之秘。”
胖公公续道：“因此圣上在早朝后，派人到日安居将‘范轻舟’拿回来，问清楚来龙去脉、前因后果，看李显是否胆子忽然变大。另外一个原因是‘范轻舟’确是圣上委以重任的人，圣上须弄清楚情况，始可决定如何处置‘范轻舟’。”
龙鹰心中一震，这么简单的办法，自己偏想不到。
如论对错，二张万死不足辞其咎，偏是在现今的情势下，女帝不得不扶他们一把，不让他们崩颓。而在所有事发生的背后，处处隐现大江联的魔爪。
胖公公插言道：“今天的聚会，可视为圣门最后一个会议，从此圣门烟消云散，再不复存。”
龙鹰道：“情况这般恶劣？”
现在只剩下送突厥妇孺的事未完成，但正密锣紧鼓的进行着，依女帝之言，没人可腰斩计划，如此五年之约，再无必要。
龙鹰倒抽一口凉气，道：“听圣上和公公的说话，宫廷之变，似迫在眉睫之前。可是太子怎可能有这个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