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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蓦微微一笑,举起酒盏,感慨说道,“兄弟身居高位,却这般为底下的人考虑,堪称君子风范!——请!”
想到这里,谢安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将谈话的重点,转向有关于梁丘家的事物,他希望借此能够拉近陈蓦与梁丘家之间的亲情。
陈蓦闻言愣了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桌案连连说道,“好,好!——借兄弟美言,当真是个绝妙的名号!”
望着谢安尴尬的表情,陈蓦微微一笑,由衷赞道,“堂妹是个很出色的人呢……【炎虎姬】梁丘舞,为兄尚在江南漂泊时,便对这个名字耳闻能详,真是想不到,堂堂【四姬】之首的【炎虎姬】,竟会是我的堂妹……怎么说呢,有点受宠若惊了!”
平心而论,谢安十分希望陈蓦能返回梁丘家,并且恢复梁丘家嫡子的身份,这样一来,梁丘舞便不需要再时刻勉强自己,能像她所希望的那样,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显而易见,梁丘舞绝对不会像上一次那样好说话!
“……”陈蓦默默举起茶盏,饮尽了杯中的茶水,摇摇头说道,“这件事,不行……”
眼瞅着谢安身上那明晃晃的大狱寺少卿官服,茶楼的掌柜哪里敢说个不字,点头哈腰,慌忙应下。
此时谢安正提着酒壶替陈蓦斟酒,闻言笑着说道,“总不能叫他们白辛苦一趟,多少得给他们一点好处,对吧?——请!”
不得不说,平日里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陈蓦,确实是一位极好的听众。
“喂,你叫什么?”
这帮人下手可真黑啊!
“……”瞥了一眼表情严肃的谢安,陈蓦拿起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继而端着茶杯喃喃说道,“兄弟说的不错,为兄乃太平军第三代统帅,肩负着数万太平军将士振兴大业……”
“想办法?如何想办法?继续严刑拷打?”谢安走上前一拨那人低垂的脑袋,冷冷说道,“再打下去,这家伙就死了!——都下去,本官来问他!”
“兄弟,不是为兄说你,你真得好好练练武艺……尽管以堂妹的武学造诣,兄弟拍马追赶不及,但好歹不会再那般不堪,对吧?——兄弟总归是男儿,被一介女流吓地双腿发软,这不像话!”
“嘿嘿!——就不告诉你!”谢安诡异笑了笑,继而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站起身来,喃喃说道,“差不多是时候了……走吧,大舅哥!”
穿过一扇又一扇的门,谢安一行人来到了一处仿佛监牢般的建筑,毋庸置疑,这便是卫尉寺用来关押城内犯事的地痞无赖的地方。
陈蓦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脸颊,点头说道,“确实,当初在长安时,为兄着实也吓了一挑,没想到我那堂妹三丈之外,竟然亦能伤到为兄,并非为兄夸口,近些年来能伤到为兄的,寥寥无几!”
陈蓦闻言一愣,继而面色微惊,凝重说道,“兄弟不提,为兄倒是还忘了,那个使铁丝的家伙,究竟何许人?——从未有人将为兄逼到那般绝境!”
由于方才谢安已随荀正来过一次,守卫在官署门前的卫兵也认得谢安,自是不敢阻拦,在谢安吩咐后,当即领着谢安朝拷问犯人的屋子而去。
陈蓦微微一笑,摇头说道,“在外漂泊的这十几年,为兄见过不少人,有的人,家中越是富有,为人却越发贪婪,对待底下人的也越发苛刻……兄弟口口声声说贪财如命,但是在为兄看下,兄弟其实并不在乎银子的多寡!——只要尚有吃酒的银子,兄弟便不会去想别的,与那些尽管家中堆积金银如山,却依然要从穷苦百姓手中敛财的人不同……”
此时陈蓦也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表情有些筹措不安,与其说是顾虑北军宿卫因昨夜的事前来抓捕他,到不如说,他担心这件事连累到东公府梁丘家。
陈蓦闻言思忖了一番,点点头说道,“好吧,下次为兄绝不出手便是!——不过若是兄弟有何为难之处,尽管对为兄言及,为兄别的本事没有,武力方面还是较为自负的,多少能帮到兄弟一些!”
“不是吧?”谢安眨了眨眼,夸张地说道,“大舅哥要是这么说,那小弟岂不是受宠若惊地无以复加?——妻室乃东军上将,大舅子乃太平军主帅……有你两人罩着,谁能奈我何?”
由于嫌出茶楼找酒馆用饭太麻烦,谢安此前便吩咐了茶楼的掌柜,給了他十两银子,叫他派人去街上的酒馆买来酒菜。
“有劳诸位了!”谢安起身抱了抱拳。
“大人,按您的吩咐,小的已叫伙计从街上名为【汇仙居】的酒楼买来了酒菜……”说着,掌柜便吩咐一干伙计将手中木盘内的那一叠叠酒菜逐一摆在桌上。
“这个大舅哥放心,小弟自然安排的!”谢安微微一笑,点头说道。
谢安耸了耸肩,笑着解释道,“一人军,一人成军!”
“哈哈哈哈,”望着谢安作怪的表情,陈蓦忍俊不禁,笑着说道,“当初是为兄眼拙,不认得兄弟,诸般误会,望兄弟莫要在意……他日有兄弟有何为难之处,尽管告知为兄,倘若有人与兄弟为难,为兄定不叫他好过!”说到这里,他面色一变,眼中露出几分凶意。
见进来的是一位大官,屋内众卫兵连忙行礼,期间,有一人惭愧说道,“这贼人甚是顽固,死活不开口!——大人放心,我等定会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其次,大舅哥不得在外人面前施展任何武艺!——大舅哥你也看到了,方才荀大人瞧你的目光,那是何等的惊异!——区区千人将,能有那般实力么?”
“这……”掌柜愣了愣,见谢安态度坚决,连忙说道,“还不谢过大人!”
目视着奉上茶水的店伙计顺着楼梯走回楼下,谢安拿过茶壶来,替陈蓦倒了一杯,犹豫说道,“大舅哥,暂时还不打算离开冀京么?”
一刻之后,谢安领着陈蓦来到了街上一家茶馆的二楼,坐在临近阳台的桌子旁,望着楼底下街道上那些卫尉寺巡防司的卫兵,望着他们将一具又一具的尸首转移他处。
毕竟朝阳街街道沿途北侧,汇聚着冀京大大小小诸多的官署,谢安当差的大狱寺也在这边,算算路程,大狱寺距离卫尉寺也不过四、五里地,在冀京这算是比较近的。
陈蓦微微一愣,抬手说道,“什么条件,兄弟但说无妨!”
“小弟知道大舅哥是好意,但是这太危险了,只要是有点眼力点,都能看出大舅哥绝非一般人……绝不可叫人对你心生怀疑!——下次若在遇到这种事,纵然是叫那人跑了,大舅哥也莫要出手,以免惹人怀疑!”
陈蓦本来就只是想远远地观瞧梁丘家的人,并不想直接与梁丘公以及梁丘舞二人照面,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为兄记下了,不过……并非为兄矫情,只是,希望兄弟替为兄准备一间宽敞的屋子,为兄……”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而让谢安皱眉的是,此人的左侧腰间,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端地是惨不忍睹。
谢安心中微微一惊,他隐约察觉到,尽管陈蓦与梁丘舞乃是堂兄妹,但是性格却有些出入,梁丘舞受世俗教条约束甚深,虽然在乎谢安,却始终受礼法束缚,相比较而言,陈蓦【私心】更重一些,只要是他认可的人,便甘愿为其两肋插刀,为此不惜与整个国家为敌,与世间礼法对立。
“走,去卫尉寺!”吩咐二将一句,谢安与陈蓦登上马车。
“唔!——此事为兄应下了!”
陈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在长长叹了口气后,摇头说道,“兄弟莫要再劝了,有朝一日,为兄定会亲自赴家门谢罪,但眼下还不是时候,希望兄弟替为兄隐瞒,为兄……眼下只想在冀京住些日子,远远地瞧瞧爷爷与堂妹,不想节外生枝!——拜托了!”
见陈蓦面色大喜,谢安陪着笑了几声,继续说道,“其三,大舅哥暂时住在小弟府上吧……小弟府上来往之人不多,数来数去也不过那么几个人,小弟的好友,【安平王】李寿、曾经指挥长安战事的长孙湘雨、舞,以及舞的贴身侍女,亦是小弟的侍妾伊伊……都是信得过的人,就算大舅哥的行踪不慎暴露,小弟也可以说服他们代为隐瞒,哦,舞不算,她太固执,所以,大舅哥最好避开舞……”
他的武力,远远要在梁丘舞之上,似这等天纵奇才,百年不遇。
见陈蓦竟然对自己做出这么高的评价,谢安错愕之余,亦感觉有点好笑,与陈蓦对饮一杯后,眨眨眼说道,“小弟可当不起大舅哥这般赞誉!——不瞒大舅哥,小弟可是贪财如命的,只不过这回朝廷赏了小弟一笔五十万两的巨款,是故小弟才这般挥霍……”
如此一直走到了最后那间屋子里,谢安抬眼观瞧,当即发现方才被抓到的那人,眼下被绳索绑在一个木架上,赤|裸着上半身,奄奄一息地垂着脑袋,湿漉漉的身体上,到处都是皮鞭、木棒抽打的痕迹。
“大舅哥,你这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一介女流?这话天底下也就大舅哥有这个资格说!——寻常人哪是她对手!”谢安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不得不说,到茶楼吃酒点菜这种事,也只有谢安做得出来。
这个男人,他并非活在大周律法之下!
可能是与梁丘舞居住的日子多了吧,谢安也渐渐感染了她喋喋不休的习惯,以至于整整花了将近一刻时辰来叮嘱陈蓦,幸亏陈蓦的神经与梁丘舞有地一拼,听了谢安那么多话,他竟丝毫不觉得烦躁。
毕竟梁丘舞是绝对不会放任他的堂兄再与太平军有任何往来的,而陈蓦显然也不会束手就擒,最糟糕的结果,恐怕就是这两位流淌着相同血脉堂兄妹,像在长安战场时那样,兵戎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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