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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谢安离去的背影,又望了一眼身旁正低着头扒饭的侄儿文邱,文钦默默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深深瞥了一眼另外一桌的太子李炜。
天子李暨闻言张了张嘴,呆呆地望着胤公半响,点点头自嘲说道,“是啊,宣文说的对!——皇家之内,最多同室操戈、骨肉相残,这等事,朕早有预料……”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苦涩说道,“身为人父,我当制止,可身为君父,朕却唯有袖手旁观……”
这是何等血淋淋的真理?
“大人!”守在石牢外的一名狱卒跪地向谢安行礼。
故意用目光挑逗着谢安,长孙湘雨咯咯一笑,点头说道,“字字属实!”
提审季竑,依旧是在大狱寺内一堂,堂内依旧是审问李贤时那般设置,但是这回,谢安并没有过多问话,而是请御史台御史大夫孟让,以及光禄寺卿文钦二人一同审问。
“来,继续下棋!——轮到哪位爱卿了?哦,对了,孔爱卿就算了吧……”
别以为太子一方的人不会这么做,他们连堂堂八贤王李贤都敢陷害、诬陷,还在乎谢安这一干人?
继谢安升一堂公审八皇子李贤大概一个时辰后,在皇宫西苑花园与丞相胤公弈棋的大周皇帝李暨,便收到了来自于大狱寺狱左丞周仪所记录的此案审问过程。
“哈哈哈!”天子李暨闻言大笑,继而,脸上笑容渐渐退下,站起身来,负背双手望着远处初长嫩芽的柳树,惆怅说道,“朕……不信老八会做出这种事来……”
望着因呼吸不畅而目光涣散、危在旦夕的李贤,谢安心中暗自责怪自己的疏忽。
因此,谢安端着碗筷不动声色地坐到了文钦身旁,有意无意地问道,“文大人莫不是嫌我大狱寺饭菜不可口?”
连喊几声不见回应,谢安面色大变,连声斥道,“快,快打开石牢!”
“那小子,没闹出什么岔子吧?”终究,还是孔文沉不住气,率先问道。
良久,天子李暨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啊,好,这谢安,确实有点本事!”
而谢安显然也清楚这一层厉害关系,一拍惊堂木,呵斥道,“公堂之上,不许喧哗!——既然已问完话,你先且退下!”
只见八皇子咽喉被利刃所割,倒在地上,咽喉伤口处噗嗤噗嗤冒着气泡,整个身抽畜不已。
都有夫妻之实了,还问女方是何许人?
在他右手中,握着一柄满是鲜血的匕首……
该死!
心中暗骂一句,谢安几步上前,双手死死按住李贤的脖子,回头吼道,“快!快拿纱布、蜂蜜、米浆来!——另外再叫太医院的御医过来,马上!”
猛然间,谢安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妙,一把推开那些狱卒,几步奔向深处那一间密不透风的石牢。
“呵呵呵呵……”天子李暨微微一笑,不置褒贬,看他表情,似乎并不在意李贤的生死,但是只有见到他方才真情流露的梁丘公、胤公、孔文这三位老人才知道内中隐情。
孟让闻言心中大喜,回顾谢安与荀正说道,“廷尉大人,卫尉大人,嫌犯所言,可是属实?”
梁丘公、胤公、孔文三人闻言对视一眼,心中多少有些着急,毕竟谢安是他们所看重的晚辈。
“……”文钦闻言面色微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在深深望着谢安许久后,皱眉说道,“本府不知道谢大人在说什么!”
“呵呵呵……”天子李暨笑了笑,抬手将记录审案过程的奏章递给孔文,孔文恭敬接过,细细观瞧,只看地眉开眼笑,频频点头称善。
倒不是说谢安替徐植解围,问题在于,徐植此番身为陪审官,权利颇大,要是他一狠心,治长孙湘雨一个藐视公堂之罪,也给她来个二十仗,谢安可是连阻止的理由都没有。
“呵呵呵,”见文钦似乎已听出了些许,谢安也不再拐弯抹角,压低声音说道,“其实嘛,但凡这类案件,要找到真正凶手,只要推测其动机就好……文大人以为,因为这件事而获利最大,会是谁呢?”
“诸位大人怎么看待此事?”谢安询问着七位陪审官。
仿佛是听出了天子李暨话中的不忍,梁丘公轻声劝道,“陛下莫顾虑太多,保重龙体……据老臣膝下孙女所言,此番,老臣那孙婿,定会力保李贤殿下……”
本来,似长孙湘雨这样贸然插话,似徐植这样的陪审官,有权将长孙湘雨扰乱公堂的罪名赶出去,可摆着谢安这位不好惹的主审官在,谁也不敢对此报以异议。
值得一提的是,可能是对李贤那件尽是污迹的内衣产生了些许怀疑么,文钦这回显得要比之前冷静许多,并没有像之前毒打李贤那样毒打季竑泄愤,这倒是让谢安有些意外。
好不容易拖到晌午用饭时间,谢安罢了公堂,令人将季竑暂且押入大狱寺内重牢,继而吩咐官署内的官员,准备饭食,招待这些位陪审、旁听的大人物,毕竟下午还要再审李贤一回。
初审李贤之后,文钦按约将季竑从光禄寺押往了大狱寺,看季竑身上遍体鳞伤,多半已遭到几顿毒打,不过看季竑的气色,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陛下请!”
不得不说,长孙湘雨那一记媚眼,让谢安着实有些吃不消,咳嗽一声,用目光示意着御史大夫孟让。
夺嫡之事,最多凶险,亦最多血泪……
徐植闻言面色一滞,长孙湘雨这个女人的本事,他又岂会不知,要是被这个女人记恨,那可真是十条命也不够用的,可话说回来,他总归是此案的陪审官,而长孙湘雨只不过区区旁听,他又如何能示弱?
谢安摇了摇头,说道,“看他模样,好似是不知情……哦,对了,他好似也开始在怀疑是太子李炜所为……”
文钦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太子李炜兄弟二人的方向,皱眉说道,“绝不可能!”
见此,谢安知道再说下去,恐怕文钦就要当场翻脸,想了想,说道,“本官听说,在文家,文栋将军唯一没有断绝关系的,便是文大人这位兄长,文栋将军,真的很信任文大人呢……”说着,谢安拍了拍文钦的肩膀,站起身来,端着碗筷回到自己的座位。
“上面写了什么?”可能是与孔文相识已久,梁丘公也不顾及什么,急急夺过他手中奏章,与胤公二人一道观瞧。
孟让会意,起身向长孙湘雨拱了拱手,继而又坐下,正色问道,“长孙小姐,本官问你,季竑方才所言,可是属实?”
“是!”一干狱卒一听,慌忙打开用铁索锁着的石牢铁门。
“有!”季竑点点头,拱手说道,“百花楼众酒姬证词中所言,凶手在戌时二刻行凶杀人,可那时,在下正与谢少卿、荀卿以及谢少卿两位夫人一同在大狱寺等候东军寻找李贤殿下的消息,如何能杀害那些女子?”
这也得亏文钦这一上午都在大狱寺内,不曾返回光禄寺,要不然,季竑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用饭时,谢安注意到光禄寺卿文钦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时而用异样的目光观瞧太子李炜与五皇子李承那一桌,见此,谢安心知肚名,这个文钦,多半是听了李贤与季竑二人的供词后,对太子李炜兄弟二人起了疑心。
“……”深深望了一眼谢安,文钦皱眉说道,“谢少卿此言,意有所指啊……”
“谢少卿!”文钦双目一眯,眼中露出几分怒色。
见此,胤公走上前去,轻声宽慰道,“这种事,陛下不是早有预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