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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局势得失(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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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么?勇敢与假装勇敢,有什么区别?”

连朕都出来了……

“然后,刑部……”转头望向刑部尚书谢安、刑部侍郎荀正,李贤正色说道,“前番,前尚书王恬王大人、前侍郎洪德洪大人二人殉职,刑部待处理的事务堆积如山,现阶段,刑部当勤于公务,以弥补此前拉下进度……”

据本相所知,汝南、淮阴一带各地方守备兵力中,不乏有官员谎报军士数量,吃空饷之风颇为严重……军队乃稳定国家安定之根本,岂容有人从中坏事?此事交与御史台与南镇抚司六扇门,倘若当真有人从中获利,卸其官职,押解至京师,交由刑部问罪!

好在李贤也并非是打算故意借此事打击长孙靖,放缓语气,正色说道,“本相亦知道此事颇为繁杂,处理起来颇为棘手,可将十余万叛军不闻不问安置在大梁,总是不妥,倘若有人说几句闲话,或许会酿成大祸……因此,本相想请兵部优先处理此事!——尽快将大梁郡内所屯扎的十万降军打散,安置到各地方守备,对了,择其中精锐之兵充入冀州军,京师不稳,则天下不安!”

如果说这件事叫谢安家中气氛颇为紧张,使得梁丘舞、长孙湘雨、金铃儿三女剑拔弩张,那么,南国公吕崧的一封请柬,倒是稍稍缓解了三女之间的紧张气氛,转而统一矛头针对夫婿谢安……

但是,叫梁丘公、胤公等眼下已渐渐退出朝廷权利中心的老人们最感到意外的,反而是李寿这位大周天子,就连他们也没想到,面对着颇为专权而有咄咄逼人之势的李贤,李寿竟然不怒不恼,早朝时亦是静静倾听,时而插几句叫人颇有启发的建议,而李贤似乎逐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以至于当李寿提出的意见偶尔不正确时,他亦做出耐心的解释,直到李寿明白其中利害。

整整大半个时辰,太和殿内众朝臣鸦雀无声,唯独李贤一人滔滔不绝地发派着各项指令,那本来应该由大周天子李寿与众朝臣商议的事,李贤一个人便做出了最佳的解决办法,无形之中,商议国事的朝会形同虚设。

“是,陛下!”夸张地拱了拱手,谢安望着李寿自信的表情,微微一笑。

似乎是注意到了谢安话中那令人捉摸不透的语气,李寿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没好气说道,“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使手段派人暗中除掉八皇兄?”

“可不是么?”耸了耸肩,谢安瞥了一眼心情不佳的李寿,忽然正色说道,“别妄自菲薄了,胤公可是私下里夸过你的,说你有着作为明君的器量!”

见谢安故意揭自己疮疤,李寿懊恼地瞪了一眼他,没好气说道,“行了行了,这种事有必要拆穿我么?——我只是觉得,父皇或许真的是一位有道明君……”

在早朝之上,天子李寿身旁老太监王英才说一句【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新任丞相之职的皇八子李贤便站了出来,指挥朝廷各部履行各自的职责,俨然一副百官之首的模样。

要知道,前太子【周哀王】李炜,此前正是因为胸襟狭隘,其父、前天子李暨这才没有将皇位传给他,要是李炜那时也具备着如同李寿这般豁达的胸襟,那皇位的争夺,也就没其余几位皇子的事了。

还有吏部……

另外,我大周科举三年一设,然新皇登基,破例今载再设一例,发榜传于各地方郡县,叫其着手准备,四月乡试,十月会试,不得有误!

“……”深深望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谢安,李贤转身面相新任兵部尚书长孙靖,沉声说道,“长孙大人,自陛下与谢大人此前扫荡长安、洛阳一带叛军凯旋而归已有数月,可据本相所知,在大梁仍有近十万归降我大周的原叛军将士未曾妥善安置,究竟这些日子兵部在做什么?”

“……”偷偷望了一眼面色有些难看的礼部尚书阮少舟,礼部侍郎颜賸站了出来,拱手解释道,“丞相明鉴,并非我礼部疏忽,只因前些日子先帝驾崩,举国哀伤,而后新皇登基,诸多事物皆需我礼部代为统筹,实则分身乏术……”

暗自笑了笑,谢安捉狭地望着李寿,似笑非笑说道,“陛下当真忘了?”

那是一封吕公请谢安到吕家赴家宴的请柬……

下意识地,众女心中不出意外地浮现出一位女子的名字,一个叫她们夫婿谢安至今亦念念不忘的女子……

“谢大爷天纵奇才呗!”谢安一脸自得地说道。

“你这家伙……”李寿哭笑不得,被谢安这一打岔,他心情倒是好了许多,不过一想到这两日早朝上的事,他又不觉感觉有些无所适从,苦涩说道,“不过说真的,似这样,我这大周皇帝,当得还真是窝囊……”

瞥了一眼身旁的谢安,见身为刑部尚书的谢安并没有要出面的意思,刑部侍郎荀正当即出列,拱手沉声说道,“下官谨遵相国之命!”

安丰县县令张嘉,告汝南太守王德林贪赃枉法,私下克扣救济粮饷,中饱私囊,此事未知具体,御史台速速派人追查此事!——倘若此事属实,此案由刑部接管,转呈大狱寺审理,严惩不贷!

“还有……”从怀中取出一沓奏折,李贤沉声说道,“此乃堆积于中书省房内各地方紧要上呈文书,去年十月,江南等地,庐江、三山、芜湖等地水患严重,长江各地段水流决堤,淹没江东下流大片农田,秣陵、松江、吴郡等数郡上表请奏,削减税率……

“关于近阶段我大周朝廷各部各司的当紧之事,本相这两日已立有提案……不过在此之前,需对前些日子之动乱做以总结!——此前我冀京连番动乱中,朝廷有诸多贤良相继遭到乱党所害,因公殉职,可据本相了解,该期间殉国的诸位贤良,至今未曾妥善追谥、抚恤,礼部,户部,对此作何解释?”

“不一样的……”似乎与谢安想到了一处,李寿摇着头说道,“父皇是心胸开阔,而我嘛,只是假装着心胸开阔罢了……并非我有器量,只是我知道不如八皇兄,因此,也没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罢了……”

尽管清楚谢安这是开玩笑,可李寿亦不觉翻了翻白眼,没好气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行了行了,朕知道你小子够义气,不过这件事……”说到这里,他脸上的面色一正,正色说道,“谢安,这件事,我希望你莫要插手!——八皇兄与我其余几位兄弟不同,我打算自己想办法,让他认可朕!”

谢安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思忖一下,问道,“方才在太和殿上,李贤那般专权,你生气么?”

在此后几日里,李寿朝廷照常运作着,丝毫没有新、旧帝王交接权利时会偶尔发生的局势动荡迹象,但是呢,也只有像谢安这样有资格早朝的殿臣才清楚,在早朝中发号施令的,并非是当今天子李寿,而是取代了丞相之职的皇八子、【八贤王】李贤。

“所以说,你拥有着作为明君的器量!——李贤那小子那般旁若无人,你亦能容他,这份器量……让我不觉联想到了先帝……”说着,谢安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了前天子李暨,尽管他对李暨针对众皇子夺嫡的许多事持不同看法,觉得李暨那般做简直不像是一位父亲,但是这丝毫不妨碍谢安发自内心敬佩那位胸能容纳百川的君王。

见李寿一脸气馁之色,谢安摇了摇头,正色说道,“那倒不见得,在我看来,你只是欠缺经验罢了,而李贤那小子呢?那小子自幼便跟着胤公学习,胤公是何许人物?那可是我大周三十年的丞相!——耳濡目染之下,倘若李贤那小子没有这般本事,这反而叫人难以信服!”

也难怪,毕竟李寿自小起便遭遇了诸多不尽如意的事,由于出身问题受尽了白眼,但正因为如此,使得李寿的心境非常稳固,不会轻易因为旁人的一句话或怒或喜,并且,长久以来处于逆境,使得李寿有着无人能及的胸襟与豁达,而这正是作为一位王者所必须的素质。

这不废话么?

这个笨蛋!

“是我大惊小怪了么?”

甚至于有些时候,谢安隐约有种错觉,那就是前天子李暨对待朝臣时的态度,似乎反而要比对待自己的亲儿子更加和蔼可亲,至少李暨就不曾真正严厉地对待过谢安,可据谢安所知,除了早年便病故的大皇子【周怀王】李勇外,其余八位皇子殿下,在成长的过程中没少挨他们父皇的呵斥。

李寿闻言又好气又好笑,摇头说道,“连八皇兄都没意识到,你怎么就意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