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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闲着没事,吕公正打算出门到东公府跟梁丘公喝酒,结果路过前厅时,却疑惑地看到正在厅内盘算家业的儿媳苏婉捂着心口,双眉紧皱,一脸潮|红。
“厉……厉鬼?”小丫头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惧之色,一脸毛骨悚然地紧紧抓着谢安的衣袖,惊骇问道,“真……真的吗?那些人死后会便变成厉鬼么?”
这不,在谢安看来,小丫头那微微泛红的眼眶,可远要比处死处刑台上那一干人犯更让他有成就感,毕竟以谢安如今的身份,处死了似邓宜、邓元父子那些家伙曾经陷害苏家、甚至害他都险些冤死的凶手,心中痛快那固然不假,却谈不上有什么成就感,尽管邓家在广陵势力颇大,可在如今的谢安看在又算得上什么?不过是捏死一只虫子罢了。
“看来是还打算当小妾呢……”谢安一脸揶揄地逗着眼前的小丫头。
有时候谢安实在想不通,那位在府上因为嘴馋背着孙女偷偷吃酒、被抓到后又一脸无辜表情的老爷子,竟然会是江南人最畏惧的数位大周虎将之一,只能说,岁月无情催人老,就连梁丘公这等豪杰,亦无法逃过无情岁月的摧残。
眼瞅着签令落到地上,处刑台上几十名侩子手齐刷刷举起了手中的大刀,待帮忙的狱卒给那些人犯灌下几口酒后,手中的大刀狠狠劈下。
不得不说,当时的谢安的确很纳闷,后来他才明白,原来,当初梁丘公在半月内从徐州一路打到广陵后,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南唐立即在江面上布下了重兵,非但封锁了整个江域,更增调了六万兵屯扎在江对岸的金陵。
谢安本想解释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鬼魂之说,可瞧着小丫头战战兢兢的模样,他不禁感觉有些有趣,阴测测地笑了三声,压低声音,变着声调恐吓道,“啊,会变成厉鬼哦……说不定此刻在刑场上的人,都会是那些人死后变成厉鬼要报复的对象哦……”
“那张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瞥了一眼监斩台上战战兢兢的张琦,苟贡冷冷说道。
然后就是苏家遭到城内十余富豪名门报复,买通了广陵府一些官员,将苏家家主苏兴害死在狱中,苏家女主人思念丈夫郁郁而终,仅仅风光了不到两年的苏家,犹如昙花一现,彻底消失在广陵,苏家唯一幸存的大小姐苏婉,在他谢安的协助下北上冀京……
嘶……
这茶楼的掌柜姓陶名治,四十来岁,在城内开有十余家茶楼、酒馆,人称陶半街,就是说此人的财力,能够买得下广陵城内半条街,听着很了不起,可在广陵,当得起【半街】美称的富豪实在太多了,根本不算什么。
“你懂什么?那可是玉书小姐,【四姬】之【蜃姬】的秦可儿!——可惜本公子那日不在场……啧!那个叫长孙武的家伙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玉书小姐不会当真就答应了他的赎身吧?”一副羡慕、嫉妒的口吻,不想也知道是城内某个富豪人家的公子哥。
“这丫头……”见王馨始终不理睬自己,谢安也有些没辙,回过头询问苟贡等人道,“什么时辰了?”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被谢安给耍了,小丫头尽可能地用凶狠的目光狠狠瞪着谢安,哼哼着撇过头去,不管谢安再怎么逗她,再也不开口。
苟贡愣了愣,继而顿时明白过来,无非就是能够证明谢安身份的朝廷特批公文在那一晚不慎落入了广陵刺客手中,因此,谢安也只能借助广陵府知府张琦来铲除城内那些当年陷害苏家的恶徒,免得广陵城内人心生疑,要不然,何需那张琦来监斩?
庆典中,礼部官员手捧贺词赞颂李暨乃英明神武的明君,非但扩张了大周版图,更将整个国家治理地井井有条,结果礼官刚说到【国泰民安、四海升平】这两个词,太平军反叛攻下金陵的消息就传到了李暨耳中,这无疑是狠狠甩给李暨一巴掌。
“什么呀!”张旺摆了摆手,低声说道,“这回要斩的,正是那邓家大少邓元,咱广陵府知府张琦张大人亲自监斩!”
注意到了张琦请示的目光,谢安收起与小丫头王馨玩闹时的嬉笑神色,轻轻拉过她,低声说道,“虽说处刑台上那些人有不少是害死你爹的凶手,不过听哥一句话,这种事你还是别看了……”
至于【蜃姬】秦可儿,这个容貌不逊色长孙湘雨的广陵名妓刺客甚至没有位置出现在谢安心中,尽管她的容貌很是令谢安心动。
回想起苏婉当时强颜欢笑般的故作坚强,谢安只感觉心中堵得慌。
一时间,数十颗人头落地,刺眼的鲜血溅地满台都是,围观的百姓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呼声,其中不乏有称赞张琦大义灭亲的。
东镇侯梁丘敬,当时年纪弱冠,但已展现出丝毫不逊色父亲梁丘公与其兄梁丘恭的勇武,李暨本来还指望着他像其父梁丘公一样辅佐未来的大周皇位继承人,当时李暨那个痛心,毕竟以他跟梁丘公的交情,梁丘敬无疑是他侄儿一样的存在,结果倒好,一场原本不足称道的叛乱,竟然叫大周朝廷损失了这样一位前程似锦的虎将。
谢安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小丫头扯了扯谢安的衣袖,好奇地问道,“为何行刑一定要等到午时三刻?”
她怯怯地望着谢安,望着他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水,继而重重将酒盏放回桌案,那刚猛的力道,甚至令那酒盏裂开了几道细缝。
谢安的一声喃喃自语,让怀中的小丫头疑惑地抬起了头,她不解地望着眼前这位似兄长般的男子,感觉此刻的他有些陌生,有些令她感到害怕。
广陵绝不缺少富豪,徐、扬二地的米,淮阴、盐渎二地的盐,荆州的茶叶,蜀地的锦绸,但凡是大周国内可流通的物资,都能在广陵城内瞧见,别看长孙湘雨手里拽着上千万两,着实是个小富婆,可在广陵那并不算什么,城内的有钱人多了,一抓一大把。
张琦闻言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不自觉地望了一眼谢安方向,待深深吸了口气后,沉声喝道,“准备行刑!”
“哪来闲工夫哄老哥玩?”张旺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压低声音说道,“还有咱广陵府的县尉韩忠,今日要一并处斩……还有还有,陈家的当家陈纪,郑家的当家郑礼,严家的当家严珞,好些人啊,几十来个,眼下就跪在西口菜市,就等着午时三刻一至,便要人头落地!”
陶治愕然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张旺,要知道那些可是广陵一等一的富豪世家家主,平日里甚至能与知府大人称兄道弟,这会儿怎么说杀就要杀了?
“我……我才不怕呢……”小丫头嘴硬说道,可瞧她微微颤抖的双肩,满脸惊恐的表情,可全然不像是不怕的样子。
一干刽子手准备就绪,不约而同地望向身为监斩官的张琦,而张琦,则用请示的目光望向了旁边棚子下的谢安。
“斩!”无比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张琦心一横,将手中的签令丢掷在地。
静静听着茶楼内客人的议论声,在柜台后算账的掌柜并未理会。
小丫头机械般转动着脑袋,望了一眼跪在处刑台的那几十个人犯,咽了咽唾沫,扯扯谢安的衣袖,小声说道,“哥,咱回去吧,不要再留在这里了……”
茶楼、酒馆、青楼,向来都是众口汇集之处,最容易起争执,也最容易获取情报。
“啧啧!当真是有钱没地方话啊,用两百万两银子买个女人……”说这话的肯定是寻常的百姓。
邓宜,竟然是邓宜,邓元的生父、邓家的当家、他们广陵府知府张琦的老丈人……
“住、住口!”广陵府知府张琦面色涨红,抬手喝道,“本官乃广陵府知府,当地父母官,你身为本官岳父,不知自省,仗着本官名义,伙同那些恶商陷害苏家,致使苏家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今日本官斩你,实乃你等罪无可赦!”
陶治闻言皱了皱眉,疑惑说道,“邓家就算再横行霸道,也不至于买通官府滥杀无辜吧?——还有王法么?”
“说的也是……”谢安摸着下巴应了一声,忽然听到身旁传来一声充满鄙夷的冷哼,转过头去,笑眯眯说道,“丫头,怎么了?撅着嘴干嘛?谁惹你生气了?”
得见谢安这位大人物的示意,张琦深深吸了口气,右手颤抖着从桌上的竹筒中拿起一支签令,望向处刑台那些堪称熟悉的人犯。
“不怕啊,那就留在这里咯……”对小丫头那几乎要被吓哭的可怜兮兮的模样视若无睹,谢安忍着笑说道。
李央点了点头,回头对处刑台上一干侩子手喝道,“大人有令,时辰已至,斩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