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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贡闻言皱眉说道,“大人,您将太平贼军跟大梁军比较,是否有些高看了贼军?大梁军可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贼军,不过是一些持有兵器的乌合之众罢了!”
帐内众将闻言默不作声,别说他们没想到,就连谢安就没料到,没料到刘晴行事竟然那般果断,说撤就撤,毫不拖泥带水。而尴尬的是,当那三万五千太平军悄然从湖口撤离时,周军近七万大梁军尚沉浸在六战六胜的喜悦当中,就连身为主帅的谢安亦是搂着爱姬秦可儿美滋滋地享受着男女之欢,丝毫没有料到,刘晴竟撤地那般干脆,连其军营中大部分的辎重、旗帜都舍弃了,只叫士卒分了仅剩些许的干粮,连夜撤兵,使得周军原本打算待其撤兵时追击掩杀的计划彻底泡汤。
“不曾有差错?”
倾听着帐内众将惊叹、惋惜的话,梁乘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一回头,不经意瞧见谢安满脸疑虑,下意识问道,“大人,怎么了?”
“庐山!——据我等查证,冯何将军早我等两个时辰进入彭泽郡,追赶太平贼军!”
怎么回事,这个女人?
刘晴身旁一干太平军士卒面面相觑。
不自觉地抬头望了一眼身旁的谢安,秦可儿难掩心中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絮,嘴角微微扬起几分笑意。
“哈哈哈!——过了庐山,地势开阔,纵然太平贼军有三万五千之众,冯何那家伙亦能咬死其尾巴!或许,用不着我等动手,单冯何那九千骑兵就足以将贼军击溃!”
“有点不对劲啊……”目视着行军图,谢安皱眉问道,“湖口距彭泽郡内庐山,路程几何?”
意外地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一切准备就绪!”
“啧!叫冯何那家伙捡了个大便宜!”
在距离湖口六十里外的庐山小径一侧山崖上,太平军首领【天上姬】刘晴居高临下,正神色冷淡地目视着在山径内悄然行军的周军骑兵。
“果然……那谢安果然派来了骑兵追赶堵截我军!”太平军将领冯浠环抱双臂轻笑说道。
谢安摇了摇头,皱眉说道,“苟贡,你这么想就错了,太平军只是不善于大规模战役,因为他们以往要躲避大周朝廷的追捕,是故无法进行大规模的训练演习,充其量不过几十人、几百人的操练,以免被朝廷抓到踪迹,这也正是前几日我大梁军能够在两军厮杀时以临时改变阵型为诱饵、轻易打败太平军的原因。但是并不能说,太平军就是一帮乌合之众,他们只是善于打小规模的战斗……换而言之,刘晴在十六个时辰内只行了六十里路程,这不合常理!——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知道我军会追击,是故提前一步,在前方设下埋伏……”
眼瞅着呼呼吹着热气喝茶的谢安,再瞧一看他身旁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秦可儿,丁邱用手肘轻轻推了推身边的苟贡,朝着秦可儿方向努了努嘴。
“很好,叫埋伏的将士莫要轻举妄动,待这支周军骑兵全数进入小径,行至半途,再便叫埋伏的将士推下礌石堵死其后路谷崖出口,介时,我军将士只要登高放箭便好!”
至于这张益为何在帅帐,只不过是谢安不忍这位将领连日来几番跪叩在帅帐外,几番请缨愿为先锋,只为于沥那一事,想代彭泽郡向朝廷将功赎罪。毕竟此事若是上报到朝廷,哪怕彭泽郡军民不知情,恐怕亦要受罪不小,要知道于沥犯下的可是叛逆从贼谋国的不赦重罪。
“大人明鉴!”
“……”谢安深深注视着张益,后者毫不退缩地与谢安直视,神色坦荡,毫无躲闪之意。
清晨,在周军主帅帐内,众将领汇聚一堂,神色凝重地注视着桌案上所摆放着的那副巨大的行军图。
“说的是呢!”太平军将领冯浠轻笑一声,仿佛那九千周军骑兵已是待宰的牛羊。
“不错!”重重一捶桌案,谢安咬牙说道,“要截住早一日半撤离的太平军,我军唯有叫冯何将军急行追赶,只有冯何将军咬住太平军尾巴不放,为后军争取时间,我军才能有足够的时间追赶上太平军,将其一举擒杀!——是故,那刘晴便在庐山守株待兔,她知道冯何将军会率骑兵先一步追击……好一个逆转局势、分离我军兵力的计策!”说着,谢安抬手一指那名前来传递消息的东岭众士卒,沉声说道,“你即刻通知漠飞,叫其想方设法通知冯何,暂缓追赶,一过庐山,地势平坦,哪怕太平军肋生双翅,也绝不可能逃离冯何那九千骑兵的追杀,叫他不必急于一时!——梁乘!”
“是!”
“这就是了,刘晴前日半夜撤兵,至今已有一白昼、两夜昼,换句话说,差不多是十六个时辰,然而呢,太平军依然还在庐山附近……糟了!”说到这里,谢安面色微变,喃喃说道,“莫非那刘晴打算在庐山伏击冯何?”
大周景治四年八月十四日,周军骑兵将领冯何在率军通过庐山谷崖时,遭到刘晴伏击,几乎全军覆没。
“好!”随手将手中茶盏递给秦可儿,谢安抚掌低喝一声,继而沉声问道,“现在何处?”
“是!”太平军将领冯浠抱了抱拳,继而望了一眼那小径,低声说道,“公主殿下,周军骑兵已有数百人进入谷口小径,应该是试探……”
细思片刻,谢安轻笑说道,“张益将军莫要过于拘束,本府亦相信,彭泽郡军民皆是我大周臣民,似于沥那等败类,总归还是少数……来,张益将军且上前几步,本府有话问你!”
“还未查到太平军的踪迹么?”站在桌案边,目视着桌上的行军图,谢安沉声问道。从他不住用手指敲击桌面的举动来看,此时的谢安,心情绝非似面色那般平静。
“这个……”将秦可儿的异常抛之脑后,苟贡深思片刻,沉声说道,“卑职三弟漠飞,最是擅长追踪暗杀,太平军绝对无法逃脱,算算时辰,最迟今日傍晚,便有消息……”
话音刚落,帐内众大梁军将领赞声连连。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炎虎姬】梁丘舞八年前一战成名,反败为胜,可她真是善战名将么?不!她若是善战名将,起初就不会自陷险境!作为善战名将,从不打无把握之战,无奇胜、无智名、无勇功,战则必胜、退亦不败……”
“谁晓得战况会变成这样?——本来是出营吹冷风的苦哈哈差事,转眼就变成首功了……”
要知道,他苟贡虽然是半途才投身谢安麾下,但是,他始终觉得自己才是谢安最信任的心腹,毕竟谢安将他曾经当过的大狱寺少卿一职都交付给了苟贡,这何以不是表示,他苟贡才是他家大人谢安的嫡系?
“所以说,她想伏击的,并非是我军,而是冯何将军那九千骑兵!”皱了皱眉,谢安正色说道,“她很清楚,一旦她敢撤兵,我军便会追击,因此,她在我军反应过来前悄悄撤走了,如此一来,我军会有何等应对呢?”
“这就叫命!——任命吧!”
“是……”金陵众二代当家丁邱低头抱了抱拳,沉声说道,“漠都尉……哦,不,漠飞已带领东岭众弟兄追赶贼军而去,想来过不了多久便能查到贼军下落!”说了半截,丁邱才想起他与漠飞眼下已被谢安暂时革除了职位,故而中途改换了称谓。
“大人的意思是?”
苟贡疑惑地望着谢安,以及他伸出的左手。
谢安点了点头,毕竟从彭泽兵在得知事情真相后恨不得将那于沥生吞的愤怒看来,谢安并不认为太平军能够彻底控制一郡,充其量也只是收买了像于沥那样地方上的首官罢了,但是为了谨慎起见,谢安还是不打算动用那四千彭泽兵,以免这其中还有太平军的内细。
【你在大人身边三年多,怎么还不如这个女人跟大人有默契?】
“是!”帐内众将领抱拳大呼。
“大致如此!”张益点头回答道。
“不同时堵死前面的路口么?”
这是什么意思?
正说着,忽然帐外闯入一名东岭众刺客,叩地急声禀告道,“启禀大人,已查到太平贼军踪迹!”
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刘晴正色说道,“动作要快!在我看来,这招瞒得过别人,恐怕瞒不过那谢安,势必要在其率大军赶来之前,彻底解决掉这支周军骑兵!”
“全军可曾准备好开拔?”
——八月十四日,湖口周军营寨——
“高明么?”刘晴自嘲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我若是高明,早就连带着那谢安的兵营一起拿下了,何以会落到这种局面?”说着,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正色说道,“既然无法算计到谢安那个谨慎的家伙,那就只能从他手底下的人下手了!——若是谢安率领这支九千骑兵,他绝对不敢深入这种狭隘的小山径,他会远远地登高看着我等,待我等离开此地后,他再率兵通过此小径……对于谨慎到这种地步的家伙,实在是没有好办法!——不过看起来,这九千周军骑兵的主将,不如那谢安谨慎呢……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那位周军骑兵将领恐怕是料想不到吧,只因为他急于求成,想尽快追赶上我军,非但他要死,连他麾下那九千骑兵也难保……”
“唔!”谢安缓缓点了点头,喃喃说道,“真聪明啊,那刘晴……看来她很清楚呢,一旦她撤军向荆州,我军便会当即展开追击掩杀……真没想到呢,她竟然会在前日战败之后,于半夜毅然撤军!”
瞧着他那般愁恼的模样,秦可儿不由紧咬嘴唇,不知为何心中亦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