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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举可真是高明呐，那位谢大人……】
“将军？将军？”一连串的呼唤打断了齐植的思绪。
太平军那七十余艘艨艟上，千余太平军士卒被迫放弃战船，纷纷跃入冰冷刺骨的江水当中。
十丈！
太平军船队中响起了一阵代表着攻击的号角声，此后，震天的鼓声陆续响起，响彻天地。这，总算是让那些被谢安的先声夺人之计唬到的太平军士卒振作了精神，苍白的脸庞亦回复了几许血色。
四月二日，正是双方约战的当天，天尚蒙蒙亮时，枯羊便下令全军做好出战的准备，将这些日子预先制造的火箭尽数搬上战船。
率先张扬己方的声势以压倒对方，叫对方战战兢兢，难以发挥出平日里应有的水准。可以说，这场仗还未开打，枯羊太平军一方已经输了大半。
【唉！战场之上竟然走神，我也真是……】
当然了，即便如此，亦有一名百人将犹豫说道，“齐将军，话虽如此，可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太平军的艨艟撞过来么？——虽说撞不翻我连环船，可万一火势波及我军船上，那可如何是好？”
近了……
“……”感受到船身微微摇晃了一下，齐植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神色略有些不忍地望着两丈外那七十余艘因为突然被迫停止驶船速度而已呈现出几近翻船危机的太平军艨艟船队。
【怎么回事？我军七十余艘火船撞向他们，何以那周将竟是那般镇定？甚至于，船上其余周兵亦不见得有几分惊慌？】
倒是有几艘艨艟的船身已逐渐变得稳定，可面对着那距离周军连环船尚还有二丈余的距离，那一干早已准备好要杀入周军的太平军士卒却是傻了眼，毕竟这个距离对人而言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跨越的。
王建等其余太平军将领似乎也注意到了周军连环船的窘迫处境，一时间似乎忘却了他们正置身于战场，一个个手指周军横江水寨方向，大笑不已。
五丈！
感觉诧异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就连他说话时也不知为何刻意地压低了声音。
但遗憾的是，由于周军的连环船下半皆没入江中，是故，无论是张奉还是枯羊，此前都没发现周军的连环船竟然还设置有这般玄机。
也难怪王建会感觉愕然，毕竟自古以来的战事，哪有自家人拆自家人营寨的？难道就不怕战事不利，战败后连个可供落脚安身、可供抵御敌军的壁垒都没有么？
但是此时此刻，他也来不及多想，在瞧了齐植几眼后，厉声喝道，“船上儿郎们听着，抓牢船身！——若今日击破周兵，攻在我等！”
而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轰”地一声巨响，枯羊下意识抬眼观瞧，这才注意到周军水寨内的冀州兵士卒，正在将立于水岸边上的木栏、营寨推倒，将其凿毁推入江中。
怪不得方才齐植那般的镇定，因为他知道，太平军的艨艟根本撞不到己方连环船的船身，顶多就是撞在刻意加固、加长的水下护栏上。既然无法触及己方的船身，又何谈什么火攻？除非那火焰能在水底下燃烧。
自家姐夫谢安擅长攻心，这一点枯羊早前便有所耳闻，但是，即便如此，此时枯羊亦不由暗暗心惊，心惊于姐夫谢安的攻心之计犹如三月的春雨，温润万物、细而无声。以至于当他察觉到自家姐夫的‘险恶用心’时，早已经迟了，他麾下的三万兵，已然被周兵这番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般的胆气所震慑。
【漂亮！实在是漂亮！】
转头望向那座仿佛小岛般的连环船，枯羊深深注视着那面飘扬在江风中的“谢”字帅旗，喃喃说道，“当真是‘用心险恶’啊，姐夫……”
大周景治五年四月初，侦查到周军已然将所有的大型舟船用粗绳、铁索连接起来后，枯羊这才再次向周军横江水寨投递战书，约谢安次日于江面上厮杀。
三……唔？
苦笑着摇了摇头，齐植面色一正，安抚麾下船上略有些不安的将士们说道，“不必惊慌！——谢帅早就料到太平军欲用火攻，是故，早早地便有所安排了……”
饶是齐植曾经颇为自负于自己的才能，这会儿亦不得不佩服谢安这番对于连环船的改良，一举破解了太平军所使用火攻之计。
感受到吹拂过脸庞的微风，王建抬头望了一眼船角的旗帆，见其被吹起飒飒作响，连忙小声向主帅枯羊汇报。
“唔？”齐植抬起头来，疑惑地望向出言唤醒自己的部将，却见后者神色惊急地指着那五十艘近在咫尺的太平军一方艨艟。
“船体吃重不浅呐……”
望着那艘堪比小岛般的周军连环船，听着那仿佛胜利宣言般的呐喊声，一时间，三万太平军士卒下意识咽下了之前的嘲笑，有的甚至连笑容都还僵在脸上，瞠目结舌地呆呆望着那庞然大物，鸦雀无声。
而就在齐植慢条斯理地对麾下周兵嘱咐着注意事项时，太平军那七十余艘已燃烧起熊熊烈火的艨艟，距离周军的连环船仅仅只剩下二十余丈，甚至于，领头那艘船上的太平军将领，已然能够看清齐植那波澜不惊的神情。
瞥了一眼那些在连环船上牢牢站稳脚跟的冀州兵士卒，齐植心下暗暗摇了摇头。他很清楚，眼下那些已解决在江面上站立不稳难题的冀州兵，绝非是对面的太平军能够应付的。
在剧烈的撞击力中，距离估算错误的张奉死死抓着船上的栏杆，目光很是不可思议地望着离船头依然还有两丈余距离的周军连环船。
而当枯羊抵达横江附近水域时，周军早已在江面上排开兵船队列，但有些不可思议的是，周兵的战船似乎明显少于太平军，满打满算也只有百来艘小舟以及二三十艘艨艟，完全没有那日枯羊放眼望向周军横江水寨时战船接天连地的壮观。
这便是所谓的先声夺人！
在鼓声雷动间，太平军一方率先对周兵展开了攻势，领头七十余艘艨艟在南风的帮助下逐渐加快速度，到后来竟犹如飞梭般驶向周军的连环船船队。
风，起了。
【怎么会？船体怎么会自行停下？！】
当着我军士卒的面，自己将自己水寨给拆了……是因为这座水寨已经用不到了是么？是因为此战必胜是么？】
伴随着齐植一声令下，连环船上无数周兵弩手朝着仅仅几丈外、最多不也超过十五丈距离的太平军士卒展开一通激射。
而这次，谢安很爽快地同意了。
一块块高三丈、长四五丈的厚实木栏被陆续推倒于江中，溅起无数浪花。
但是枯羊并不着急，虽说一开始就被姐夫谢安坑了一把，但这并不妨碍他的作战计划，毕竟在他看来，周军虽有连环船这等跨江水战的利器，然而这利器亦存在着极其致命的弱点，那便是连环船的本身。
“偏南风……天助我也！”嘴角扬起几分笑意，枯羊右手一震披风，继而抬手指向周兵的连环船船队。
他怎么也没想到，曾是太平军中一员的他，有朝一日竟会与曾经的兄弟通同胞在战场相见，并且拼得你死我活。
“轰——！”
【这便是连环船恐怖之处……么？】
舔了舔嘴唇，张奉在心中默数着与周军连环船之间的距离。
远远眺望着远方太平军船队中那巨大的【枯】字帅旗，齐植微微叹了口气。
【果然是打算用火攻么，枯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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