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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那员看似熟悉却又感觉有些陌生的周将,枯羊不知觉地眯了眯眼睛。
只不过,并非每一位将领都像齐植这么冷静镇定,会静静等待敌军到十步左右再下令射箭;也并非所有的军队都像冀州兵这样军纪严明、唯将令是从。
枯羊清楚记得,当他率军强攻周军南营营门时,周军的中营依然还处于极其混乱的状态,那等嘈杂声,哪怕是隔得老远,在这般寂静的夜里也能听地清清楚楚。然而当他攻破周营南营抵达此地时,周军中营这边的混乱却已被制止,甚至于,那齐植竟已组织起防守的兵力,严正以待。
毕竟人在急速奔跑的时候具备着冲击力,这股力量或许能冲破周军刀盾兵的盾墙,而一旦那些太平军士卒中途减缓了冲势或者干脆停了下来,那么,后续的距离是不足以让他们再度进入急速奔跑的状态的。换而言之,亦无法对周军刀盾手的防线造成多少影响。
见此,徐常大怒,厉声骂道,“区区叫声,何惧之有?!——遂本将军杀过去!”
前几日倒是更为有趣,那徐乐竟然在还未彻底取信于周军的情况下与他枯羊接触,异想天开地献上什么所谓的里应外合之计,妄想以此打败周兵,枯羊当真想不通那个蠢货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在那众多周军弓弩手中,原太平军六神将之玉衡神将齐植持剑而立,静静等待着枯羊的来到。
而此时那些太平军士卒,因为被齐植之前那么一吓导致失去了冲锋的势头,待其冲至周兵的盾墙前时,竟压根也冲不散周军刀盾兵那难以逾越的防线。而这,恰恰便是齐植的目的。
【聪明!】
【只不过短短一炷香工夫罢了……哼!看来这齐植在改投周军后,在周军内的声望竟也不弱……】
不过……那又如何?!
在后方观瞧督战的枯羊心下暗暗称赞,称赞麾下部将徐常的当机立断。毕竟在他看下,那齐植麾下虽说有五六千周兵,但是撇开前面的刀盾兵与两侧的枪兵,中央的弓弩手只占一半数量,而且在这其中,弩手的数量更少,就只有那么寥寥千把人罢了。
然而事实证明,枯羊虽然具备着不俗的天赋,但总归还是经验不足。
以四五千应对两万余,依然能做到从容不迫,似这等心境,着实不愧是原六神将之一。
【你以为廖立将军他们是中了你计而被诱出营去的?呵!区区调虎离山之计,如何瞒得过谢大人与公主殿下?若廖立将军等人不主动离开此营,你又岂敢似这般肆无忌惮地攻进来?——你可知谢大人为何留我在此?那是因为,单凭我齐植,就足以挡你在此,小辈!】
但是那徐乐倒好,明明是一心想着要报复周军、甚至是暗杀周军主帅谢安,但是平日里却是一副桀骜不驯的不合群模样,并且屡次刻意制造事端来挑拨太平军降卒与冀州兵的矛盾,一次又一次地加深冀州军对他的怀疑与不信任。
附近的周军将士们心中震惊,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而就在这时,齐植厉声喝道,“弩手第一队,放箭!”
【原六神将之玉衡神将齐植……】
在他的印象中,齐植乃是太平军中亲近梁丘皓以及刘晴的将领,素来与伍衡一党不合,而他枯羊则是中立派,因此,他与齐植以往也没有什么直接的接触。毕竟当年在他枯羊依然还是一介小卒时,齐植便已经是总督夏口、江夏一带军务的一方神将,权柄极大。
而相对于枯羊,齐植的反应显得更加平静,大手一挥,沉声喝道,“第一队刀盾手下蹲,二队、三队弓弩手准备……不必心急,待敌军进入我军射程!”
想到这里,枯羊微微皱了皱眉。
“嘶……”
但是在此时此刻却起到了不俗的效果,毕竟那些太平军士卒被阻挡在周军刀盾手的前方,不具备移动、躲闪的可能,因此就算周军弓手闭着眼睛,亦能给那些太平军士卒带来无法估量的伤害。
终于,那数千太平军先锋士卒杀到了周兵十步左右,这等距离,堪称是近在咫尺。甚至于,第一排那些下蹲着的周军刀盾兵已能够隐约看到前方太平军士卒瞪大的眼眸中所反射的自己的影像。
“嗖嗖……”一轮急射。
“齐植……”枯羊面色铁青地望着远处的原太平军六神将之玉衡神将齐植。
平心而论,对于徐乐那个莽夫的献计,枯羊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在他看来,那徐乐简直就是不可救药的蠢货。
不过一想到在齐植之前,费国、季竑那两位良将亦分别投向了大周朝廷,枯羊倒也不感觉有多么惊讶了,顶多就是对姐夫谢安以及此前交过一次手的八贤王李贤心存几分敬佩,毕竟这两位可是策反了他太平军中的一方大将。
“莫要心急!”见麾下众冀州兵迫于牛渚太平军士卒气势汹汹的攻势,几番做出要私自射击的举动,齐植大喝一声,喝醒了那些被太平军士卒气势所慑的将士,从容不迫地喝道,“对方不过是些步卒罢了,兵刃之长不过六尺,而你等手中弓弩,射程何止百步?——待其至百步之内!”
反观周军,却几乎没有多少损失可言。
换而言之,枯羊派卫庄佯攻周军的东营,虽然并非是借刀杀人,但也未尝全然没有这个意思。总之,一切就看卫庄自己的应对以及造化。
吊射,从某种程度说应该算是最高距离的抛射,这种射击方式往往应用于攻城战时城下的弓手射击城墙上的敌军,虽然杀伤力不俗,可惜毫无准头可言,完全就是一切看天意的战术。
眼眸中泛起几分轻蔑,齐植冷笑一声,厉声喝道,“前方刀盾手……立盾,结阵!”
【那齐植为何不动用那些弓手么?是因为我军冲得太快,他一时疏忽,错失了最佳的下令时机?】
话音刚落,周军阵型前方刀盾手突然从两侧向中央靠拢,肩靠着肩,盾牌亦紧紧贴着盾牌,组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盾墙。
枯羊心下暗暗称赞,毕竟眼下他可是率领着多达两万余的牛渚太平军,如排山倒海之势攻入周军中营帅帐,然而那齐植却依旧不慌不忙。要知道,满打满算齐植也只有四五千兵力。
“如果是我,绝不会似这般一下子就用尽可以作为威慑力量的弩兵……一下子就用尽了作为威慑的弩兵,我看你如何抵挡!”
“莫要停下!”见张奉以及大批太平军士卒因为被巨大的伤亡所惊而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徐常厉声喝道,“眼下,唯有向前!——向前犹有生机!”
而事实证明,卫庄不愧是太平军四代总帅伍衡所器重的大将,一番巧妙设计,竟将廖立、唐皓、欧鹏、张栋等四员周军大将诱出了周军营寨,引离了战场,这让枯羊惊讶之余内心颇为欢喜。毕竟根据传来的消息判断,廖立等四员大将率兵轻离大营,意味着周军营中只剩下寥寥五六千守军,而枯羊麾下却有整整两万余,在这等悬殊兵力下,恐怕是闭着眼睛都能打赢了。
【十步?】
而枯羊唯一失算的,是齐植的统帅能力,他实在想不通齐植这位原太平军降将,何以会在冀州军中享有那般高的声望,使得冀州兵对他言听计从,以至于在他枯羊攻周军南营的短短一炷香工夫,那齐植便已在营内聚拢起一支军队。要知道片刻之前,那五六千守兵只是一些处于混乱状态的散兵罢了。
所谓见招拆招,察觉到其姐夫谢安用计的枯羊将计就计,将卫庄那位比之齐植更胜一筹的太平军大将派遣来佯攻周军的东营,用他来吸引营中周军伏兵的注意。之所以是选择卫庄而不是他枯羊麾下似王建、杨奉、徐常等将领,一来是因为卫庄乃是帅才,知晓进退,能够做到时刻勘查周军的动向,不至于被周军包围歼灭;二来嘛,卫庄乃如今太平军第四代总帅伍衡麾下大将,一方天将之左军天将,此番伍衡将此人派来,明为辅佐,可私底下难免亦有监视的意思,因此,就算万一在周营折了卫庄这位担任佯攻的大将,枯羊亦不心疼,只要将此事推给周军就好,想来事后伍衡也不好多说什么。
“莫急!——十步再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