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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无论是枯羊的计策还是谢安的计策,两者本身并不怎么高明,关键在于是否有魄力去实施。比如说,谢安是否有胆量叫唐皓、廖立等人率先领着足足两万的周兵离开大营,借此引诱枯羊;而枯羊又是否有胆量在周将唐皓、廖立等人随时有可能回援其大营的情况下攻击周军营寨,在那两万周兵回援之前将谢安留守在大营内的七八千守兵击溃。
枯羊心下苦笑连连,也不顾传令兵几番着急的催促,只是仰头望着漆黑的天穹。
金陵公羊家一门百余口人血债……
但是要让他就此退兵,枯羊却又感觉不甘心。毕竟在这里撤兵,非但意味着他再无任何反取周军的可能,更意味着他在与姐夫谢安的赌约中落败。要知道谢安此番可是让了他足足两万兵力,虽说冀州兵本来就比太平军强上一线,可谁叫枯羊自己疏忽导致失去了长江天险呢?倘若是在江面上厮杀,习惯骑马陆战而不擅长坐船水战的冀州兵,如何是精通水性的太平军的对手?
望着那些哨卫奔跑离去的背影,苟贡疑惑问道,“大人不准备守东营了么?——莫非这是围三厥一之计?”
不知为何,本已失却希望的枯羊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愕然。
齐植闻言一脸疑惑地回头,却猛然瞧见眼前刀光一闪。旋即,鲜血四溅,他的头颅高高飞起,他愕然的眼神不可思议地瞧着自己那已失去了头颅的身体,至死难以瞑目。
且不说暂时已远离了战场中枢的周军大将廖立与太平军大将卫庄二人,且再说那场眼下依旧延续于周军大营的交锋,即枯羊与他麾下两万两千牛渚太平军主力猛攻周营内七八千守兵的那一仗。
“按捺不住了呢,小舅爷……”摇着手中精致的小金扇,苟贡笑眯眯地对自家主公谢安说道。
“是!”几名哨卫抱拳领命而去。
“大人英明!”
然而眼下廖立却率领着本该回援大营的五千兵力追赶太平军将领卫庄而去,致使回援周营的大军从两万人一下子锐减至一万五千人。或许有人会觉得这一万五千人亦足以决定这场战事,但是要知道,这一万五千人可是要分别从周营的四处空门进攻逼迫枯羊的,换而言之,别看整体的兵力数量颇为吓人,但实际上,每个方向只有不到四千人罢了。
苟贡笑了笑,彬彬有礼地说道,“有些时候了,不过见大人聚精会神关注着战局,因此不敢打扰……”
公羊枯,即枯羊的本名。枯者,尽也。这个名字是枯羊的老仆人给取了,暗喻枯羊乃公羊家最后的子嗣,毕竟那位老仆当时并不清楚公羊家还有伊伊这位侥幸被梁丘公所收养的女儿。
“魏……虎?!”
好吧,其实卫庄也不算什么无足轻重之人,好歹他也是太平军第四代总帅伍衡麾下最为器重的五员心腹大将之一,地位好比梁丘皓统帅太平军时的六神将,只不过在谢安眼里,十个卫庄也抵不过小舅子枯羊更为重要。
正因为清楚了解这件事,眼下见谢安这般说话,苟贡连忙接口说道,“卑职倒是觉得廖立将军当机立断无有差错,毕竟那卫庄好歹亦是什么所谓的五方天将,麾下亦有三千之众,尽管我军眼下当务之急乃是擒住小舅爷,但倘若因此对此人松懈,恐怕也不怎么妥当……总归那是三千兵!”
刹那间,附近鸦雀无声,还没从这个变故中回过神来的周兵们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员骑将,眼睁睁看着对方策马上前几步,左手一把抓住了齐植下落的头颅,右手握着大刀刀柄将其抗在肩上,朝着远处的枯羊哈哈大笑。
然而就在齐植与他麾下兵卒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枯羊身上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疏于防备的后方,竟然疾驰而来一支陌生的骑兵,数量大概有千骑左右,而紧跟在后的,那是数以万计的步兵。
“正是此理!”
仿佛是听懂了苟贡话外深意,谢安摇了摇头,轻笑说道,“放心吧,枯羊是不会选择就此撤兵的,因此,也没有必要去提前防备此事。枯羊心高气傲,此番我给足了他机会,叫他占得上风,倘若如此他依然还是无法击败我军,被迫撤兵……这对他而言,无异于败北!”
望着那熟悉的面孔,枯羊惊愕地张了张嘴,吐出一个曾经亲如兄弟般的人名。
“这倒也是……”苟贡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正如卫庄所预料的那样,枯羊被牵制住了,率领麾下两万余兵众的他,被周军牵制住了,以至于明明过了约定的时辰,他却没能像计划的那样,击破太平军周军的中营帅帐、并且在军营中央放火宣告自己的胜利。
不得不说,这对姐夫与小舅子确实都颇有魄力,有胆量于兵行险着,能常人所不能,但遗憾的是,枯羊高估了麾下太平军士卒的杀伤力,同时也低估了冀州兵的实力。
“原来如此!”苟贡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点点头附和说道,“确实!中军有齐植在,小舅爷难得寸进。既无法攻破中军,小舅爷自然也无法从这大营中央向东营逃遁,因此,派不派兵守东营也不大紧要。”
就在谢安与苟贡二人细谈此事时,忽然有几名哨卫急步走来,叩地抱拳正色禀道,“启禀大人,监视于营外东侧外野的斥候来报,四位将军已放弃追赶太平军将领卫庄,准备回援大营!”
“可不是么!”苟贡闻言附和道。
谢安缓缓点了点头,毕竟三千兵力确实拥有着足以扭转整场战事战局走向的能力。
“将二万兵,强攻不克,鏖战不得寸进……小舅爷局势不妙呢!——倘若换做是卑职,便于此刻退兵……”苟贡意味深长地对谢安说道。
“什么?”谢安闻言愣了愣,疑惑问道,“廖立做什么去了?”
而在枯羊对面,周将齐植像一座难以攀越的高山般,如谢安所希望的那样堵死了枯羊向周军东营突围的路线。
枯羊微微叹了口气,很意外地,在得知唐皓等人已率其各自曲部周兵从他后方与侧翼杀来时,他原先焦躁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见此枯羊心中咯噔一下,他当然清楚那几支周军援兵的来历。
毕竟唐皓等人拨出兵力给成央叫他代替廖立守一处营门,最起码也要将近一刻时辰,而这一刻时辰,足以枯羊逃出这周军大营。而一旦叫枯羊逃出周军营寨,到时候谢安还想着困擒枯羊,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眼瞅着那一万五千余众牛渚太平军士卒在唐皓、欧鹏、张栋三将的夹击下节节败退,齐植心下缓缓松了口气。也难怪,毕竟是面对着数倍于自己的兵力,即便是齐植亦会感到紧张压抑与不安。但眼下,这一切负面的情绪早已消逝地无影无踪,毕竟在齐植看来,他周军只要再加把力,就能将枯羊麾下残存的一万五千牛渚太平军士卒尽数歼灭在此,使其全军覆没。
“报!——大帅,有三支周兵从后方以及左右两侧袭击我军,我军后军已呈现溃败之势,吴质将军求大帅速发援兵!”急匆匆赶来的传令兵证实了枯羊心中的猜测。
“将军,小心身后!”左右周兵惊呼大声。
【这就是天意么?是上苍暗示我公羊枯放弃向周国朝廷报复当年的家门血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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