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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他是极其不提倡李寿与谢安私交过密的,至少不能在有人的情况下过于亲密,毕竟这样一来,会有损于李寿这位大周天子的威严,只可惜,他虽说是李寿心中敬重的八皇兄,但终究远远不如谢安在李寿心中的分量。
谢安略有些不悦地转过头去,却发现此番拍案呵斥的,竟然是长孙湘雨。
“好胆!”长孙湘雨的一双美眸中亦泛起浓浓怒意,心机深重的她,仿佛是被刘晴气地连丈夫谢安此刻就在屋内这个事实也忘却了,语气冰冷地嘲讽道,“刘晴,你以为妾身不知你心中所思?当初你败于妾身之手,心有怨恨,屡屡与妾身作对,平日里妾身念你年幼无知,不与你一般见识,可此番事关国家社稷,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血口喷人?!——漠飞,将这丫头给妾身丢出去!”
说着,苟贡抬头瞧了一眼谢安,只见谢安手扶额头不住地摇头叹息着。
“此女竟然便是太平军曾经的领袖么……”李寿吃惊地打量着那看似年仅十七八岁的刘晴,很难想象如此年幼的刘晴如何统领一支十余万人的军队。
其中以冀州军的将领们最为吃惊,费国、马聃、廖立三人倒是还好,毕竟他们方才在城头上已经瞧见过一回,可像成央、典英、鄂奕这等出身大梁军的将领们却又哪里知晓谢安与李寿的交情,眼瞅着谢安目无君主、没大没小地与李寿扯皮,他们一个个吓得面色苍白,坐立不安,生怕此刻笑哈哈的李寿突然间面色大变,治谢安一个欺君之罪。
眼瞅着梁丘公眼中的悲伤,谢安于心不忍,正准备好好劝劝这位可怜的老人,冷不防屋内又砰地响起一声拍案之响。
只可惜后来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梁丘舞、长孙湘雨、金铃儿三女似乎渐渐懂得了如何平安无事地相处,这让李寿隐隐感觉有些可惜。
大概是过了一刻辰工夫,李寿这才放开谢安,满脸笑容地回到了大厅中央的席位中。瞧他满脸春光的模样,仿佛冀京之围已解,北疆大军已被彻底击溃一般。
但不可否认,刘晴的话确实也有其道理在,倘若今日有梁丘舞坐镇冀州军,燕王李茂显然不敢那般肆无忌惮地冲闯冀州大军的阵型,如入无人之境。
长孙湘雨一脸幽怨地瞧着谢安,然而眼眸中的神色却一如既往的镇定,仿佛覆手间便能击溃城外那多达六七万的辽东远征军。
可若是维持眼下既定的局面,暂时不替梁丘舞解围,冀州军中又无人能当燕王李茂的勇武。除非谢安故技重施,用当初遏制太平军第三代主帅梁丘皓以及白水军总大将阵雷的办法来对付燕王李茂,但问题是,燕王李茂虽然个人武艺不及梁丘皓与阵雷二人,但是在战略与战术方面,却远远要超过前者,要使李茂中计,这简直就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
也不知是否是注意到了孙婿谢安的靠近,梁丘公微微叹了口气,喃喃说道,“皓儿,便是因为此女而执迷不悟么?”
在谢安的刑部尚书府上正厅,年逾不见的李寿与谢安这对相交于患难的莫逆之交,用常人难以理解的行动阐述着所谓男儿之间的交情,直叫厅内那一大帮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而除了这些冀州军将领外,八贤王李贤亦直视着那勾肩搭背的君臣二人,心下微微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希望尽早地替梁丘舞脱困?可问题是,正如长孙湘雨所言,梁丘舞若是脱困了,此前围困着她的那七八万北疆大军,无疑会回归燕王李茂的麾下,这就使得原本相差极大的兵力变得更加悬殊。
“你这话什么意思?”
梁丘公由衷地赞誉着谢安,尽管这话确实是出于肺腑,但谢安隐约还是感受到了梁丘公心中的浓浓哀伤,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来。
“三弟?廖将军?”朝着谢安微微一笑,苟贡用略带警告的眼神提醒着漠飞与廖立二人。
“……”神色怪异地瞥了一眼谢安,看得出来梁丘公很是吃惊,几番欲言又止后,这位老人长长叹了口气,摇摇头再不多说什么了。
“妾身懒得与你争吵!”长孙湘雨娇斥一声,冷冷说道,“漠飞,你还在等什么?”
漠飞闻言双目一凛,右手摸向腰后,而与此同时,廖立的右手亦神色凝重地握住了剑柄。
不过话说回来,屋内众人难以论断,难道谢安就有好主意了么?毫不夸张说,针对长孙湘雨与刘晴二人的言论,他谢安亦是左右为难。
说句毫不客气的话,就算是他李寿身为大周天子,有时对长孙湘雨这位奇女子说话心中亦隐隐有些不安,毕竟那可是一位拥有倾世之才的智者。
“堂堂鸩姬,却也会心生畏惧么?”牵了牵嘴角,刘晴亦压下先前的不快,就事论事说道,“左军师着眼于敌我两军的兵力数量,可本军师却以为,兵力数量上的差距尚在其次……今日之事诸位亦瞧在眼里,燕王李茂单枪匹马杀至我大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费国、廖立、狄布三位将军尚不能挡!若不能想办法将燕王李茂遏制,就算双方兵力持平,又岂有几分胜算?”
而最最让李寿感到震惊的,恐怕还是谢安那句评价,用兵用计才能不逊长孙湘雨。
而刘晴则主张派兵前往博陵,为梁丘舞以及她麾下的东军神武营解围,之后集结优势力量,再与李茂以及北疆军一决胜负。
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天子李寿最终也不曾翻脸,相反地,这位大周君王竟然像个市斤小民般搂着谢安的脖子,在角落里低声交谈着什么。
话音刚落,正靠着栋柱坐在梁上闭目养神的漠飞猛地睁开了眼睛,飞身跃下,面色不善地望向刘晴,正准备伸手,却瞧见冀州军三位大将之一的廖立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刘晴面前,环抱佩剑的他尽管未露出敌意,可眼中的警告之色却是清清楚楚。
“可不是么……”接过李寿的话茬,谢安正打算再详细介绍几句,却忽然发现在屋内的旁侧,梁丘公正用复杂的神色打量着刘晴,心下微微一动,当即走了过去。
但是如此一来,无论是长孙湘雨还是刘晴的压力,都会变得很大,毕竟这无异于两线开战。当然了,倘若这个计划能顺利实施的话,那么所得到的回报也会相当的大,大有可能直接扭转当前的不利局面。
而就在这时,一柄精致的金扇拦在了漠飞与廖立中间,这柄金扇的主人,东岭众四天王之一的苟贡微微一笑,说道,“二夫人息怒,刘军师息怒,都是自家人,莫要生内乱才好……大人,您说是吧?”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各持己见的这两位名军师越说越急、越说越气,当即便争吵起来,于是乎才有了刘晴拍桌子发泄心中愤懑与不满的一幕。
而刘晴也不知是否因为有廖立这位猛将护驾心生胆气,目视着长孙湘雨讥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十一年前你可以为了冀北大捷将高阳八万军民当做弃子,谁能保证,你此番不会为了驱除北疆军,将小舞姐姐抛弃?”
说起来,当年梁丘舞与长孙湘雨的矛盾,金铃儿与梁丘舞的矛盾,那可是李寿为数不多的解闷法子之一,记得那些年,每当李寿疲劳于朝政时,他总是会到谢安府上坐坐,瞅着谢安在众女中长吁短叹的表情,心下暗暗偷笑。
见长孙湘雨主动开口,重新谈起有关于战事的事来,想来刘晴也明白这是对方暂时妥协了,倒也不至于过于放肆,毕竟就像苟贡所说的,她与长孙湘雨确实称得上是自己人,一个是谢安与梁丘舞所认的妹妹,一个是谢安的妻室,她二人争吵起来,说实话谢安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也难怪他始终与李寿呆在一起,丝毫没有要过来劝架的意思。
很明显,大周天子李寿这位损友,摆明了要看谢安的笑话,不过他不阻拦,并不代表就没有人阻拦。
眼瞅着当朝天子与当朝第一权贵之臣二人窝在角落私下议论,成央等人尽管也明白不该去偷听,但终究还是抵不过心中的好奇,一个个竖着耳朵,仔细倾听着那二人的对话。
也是,身为当事人的梁丘皓如今早已魂归阴曹,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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