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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这装备,你们保安团根本还没有,更别说乡里的保安队了。”扈春生说。
“可你知道,那高人就是我吗?”秦时月问。
“起初不曾想到,我根本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功夫会那么好。但后来,我怀疑是你,”扈春生说,“你聪明绝顶,但宅心仁厚,为人善良,对人全不设防,又重情重义,为情所累,所以才让我从你的排查中漏网。”
秦时月神色凝重地听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扈春生绝对没有说谎的道理。
扈春生看着秦时月,似乎了解他的心思一样,将左手手腕亮给秦时月看。
秦时月走近一看,上面赫然有一块淡红色的胎记。
他想起当日与扈春生讲到袭击周师凶手可能手上有胎记的事,扈春生还将左手搁上八仙桌敲了几下,不过是手心对着秦时月的,虎口并未见到。现在,时月才知道,那是一种多么聪明的麻痹战术啊,时机与分寸,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我不行了,马上要离开了。来,孩子,走近点……你知道我是你什么人吗?”
“师弟,小心点,别靠近他!”周白苏高声提醒时月。
时月探询地望着喘息已很艰难的扈春生。
“时月……我……我是你爹啊!”
时月瞪大眼睛望着老会长。
白苏和小薯听了,也都惊诧莫名。
扈春生说:“我本名秦忠,因长年在上海行医,因医术出名,受到日特注目,后被他们控制,去了日本……从此改名换姓,成了日本人……经过专门的训练后,来到了秦梦……每年除夕夜……你妈床前……那袋钱,是我放的……儿子,你胯间左大腿根,也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除夕夜的钱,在很多年里,成为秦家的一个秘密。母子俩以为是时月爹早年做过什么善事,人家来报恩了。这笔钱,成为秦家家用的重要来源,也成为秦时月的读书资本。
秦时月胯间的红色胎记,由于位置极为私密,无论是洗澡还是游泳,轻易都无法看到,故而连他的战友们都没有看到过,更不要说外人了。
此时,他对扈春生的话确信无疑。
他一步一步靠近这个自称是他爹的男人。
一个出气多进气少的濒死之人。
一个刚才还是他敌人的人。
一个昨晚还与他把酒纵论时事的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什么总要在死到临头时,人才肯讲出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为什么?
秦时月的心里一片悲凉。
恍惚间,秦时月已经感到扈春生的手指抚在自己脸上,手指上全是血水。
秦时月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爸爸!”他叫了一声,握住了扈春生的手。
“时月……我的儿子!”扈春生也努力握紧秦时月的手,用尽平生之力说,“孩子,当年日本人以我家人性命相要挟,我实在没有选择……好孩子,照顾好你妈……我离开你时,你还在襁褓中。我没有尽到一位父亲的责任和义务。你如此优秀,并且还能一雪你父亲变节之耻,我秦忠死而无憾矣!”说完脑袋一沉,溘然而逝,脸上却带着淡淡的微笑。
秦时月知道,刚才三个人的攻击,已经让眼前的男人心肺俱裂,内脏大面积出血。他能坚持这么久,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爸爸,爸爸!是我杀了您……我亲手杀了自己的爹,天啊!爹,您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秦时月坐在地上,抱着父亲的遗体嚎啕大哭。
白苏和小薯过来挽住他,也都泪水盈盈。
秦时月的内心如波涛汹涌。
这位以前秦梦有名的医师和商会会长,竟是自己的亲爹!
也就是说,以前的同事扈小芹,还是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妹妹。难怪以前见到她,总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父亲原来当年并未失踪,而是被日本人控制了。后来不仅入了日本籍,还成了日本特工,日本投降后,又成了双面间谍,在为秦时月素来佩服的长官卖命。
而时月呢,一直就蒙在鼓里,一直想为国尽忠,并且始终耻于做贰臣,始终不肯答应燕自立弃国投共。
现在,父亲却魔术般地现身,还将紫苏打落悬崖,而自己又死在儿子及其好友的手下。悲夫!这笔账,他秦时月向谁去算?向日本人?向自己的长官?向校长大人?……对,他们都有份的……都是罪魁祸首!
秦时月这时看到父亲秦忠的右手伸在怀里,于是小心地解开父亲的衣扣,顿时,一排雷管赫然露出。秦时月倒抽一口冷气。
刚才,只要扈春生按下开关,他们,还有这豹飞石上的一切,全都会灰飞烟灭……显然,快要咽气的时候,父亲是在提醒儿子,他身上还绑着这些炸弹呢。
在最后关头,父亲这个老牌双面间谍,总算良心发现,让亲情和善良战胜了一切,保住了秦时月等四人的性命,也保住了豹飞石下的宝库。
秦时月拆除引信后,将炸弹从父亲身上轻轻解下,之后低下头默哀,众人也跟着他默哀。
时月想起当时祭祀扈小芹时,扈春生跟他讲过,想百年以后能与女儿安眠在一起,于是喃喃自语说:“爸爸,您放心,我会把您带下去,让你们父女团圆。”
“此地遗世独立,风物宜人,又有千年楠木作伴,实乃绝佳之地。可既然你爸想与女儿团圆,理当满足。秦忠虽为虎作伥,但也因生活所迫,际遇所致,其状可怜。此人虽是敌人,但恻隐之心未绝,临终更是悔悟,理当尊重。而且,他能在命终时与儿相逢,也是平生之幸!上天有好生之德,此言不虚!”
众人听到声音,一回头,原来是闭目师父现身,一时大为惊诧。
秦时月跪拜师父,说:“师父,我们正要下山去找紫苏。我还要将我爹埋到石马岭去,让她跟女儿扈小芹相守在一起。”
师父说:“为师看你如此家国情深,又能恩怨分明,公正无私,就帮你个忙吧……走吧……”
时月起身,说:“好的,感谢师父同行!”
闭目师父说:“不是让你走,而是请你的父亲走啊,孩子。”
时月听了,急忙看向地上的父亲,可哪里还有他的人影?一时惊得目瞪口呆。
闭目师父说:“念你一片赤子之心,已将你父亲安置于壶溪石马岭一处崖洞内,地点在小芹姑娘之墓背后的石崖上。你不必上去以棺木入殓。人死神走,徒留皮囊,有何用处?如是朽肉,神鹰自会清理;如是得道之体,自有鬼神相护,禽兽无法侵害。以后每值清明,你在小芹姑娘墓前一并祭祀即可。”
时月闻此,三拜方起。
旧檀有《丈夫》诗礼赞:
丈夫何所去,
匹马戍天山。
利剑辉星月,
长刀映雪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