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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张字据。”她反复看了看,然后望着殷昱,“这么说,骆骞他们果然已经从郭奉家人处探到消息了。还有别的吗?”
“暂时没有了。”殷昱摇头,“就这张,还是骆骞意外从郭奉的遗物里发现的,当时夹在一本河工治理的书籍中,郭奉的儿子在搬书进书房时不小心把书跌落地下,这张纸飘了出来,而当时他们都没有在意,骆骞趁他们不备拿到手了。
“从这字据上看,这个叫做‘七’的人给了郭奉这么多财物,我起初怀疑这个七就是骆七,可是我又打听到,骆七没读过书,不会写字,而我又找靳表叔拿郭奉当初的手书比对过,这字迹也不是他的。所以我在想,这个‘七’另有其人,而且,十有八九就是当夜与在码头与骆七碰过面的人。”
谢琬想了想,说道:“那他有没有可能就是印章的主人?”
殷昱凝眸道:“我没有证据,但我有种预感,这个七就是印章的主人。因为他们的行迹太相近了。首先都是文人,而且都跟漕帮有关系,再者,他们都跟季振元之间总有若有若无的关系。而且查探了这么久来看,我也总觉得,这个印章的主人更像是整件事的主使。”
“你是说,那些会东瀛路数武功的黑衣人,也是这个人的手下?”谢琬脑海里灵光一闪,问道。
“要不然,季振元怎么会调动得了这些人呢?”殷昱眯眼拨弄着窗内挂着的一盆墨兰,“而且你知道吗?昨儿夜里那黑衣人我也审过了,他们居然连他们主子的脸都没见过,更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他们之所以会为他卖命,是因为他们从十岁起就已经被他收在麾下了。”
谢琬听完,也不由得无语了。当一个人连在自己的死士面前都隐瞒着身份的时候,他的动机就实在不能不让人感到惊疑了。
“先吃饭吧。”
殷昱扭头一看桌上摆着碗筷,想起谢琬还饿着肚子等他吃饭,连忙在桌畔坐下,让玉雪去吩咐上菜。
谢琬也是真饿了,从前倒还能逞强顶一顶,现在可不行了,她肚子里还有张小嘴巴等着吃呢。于是婆子们上了饭菜,她舀了碗汤给殷昱,就自己端碗吃起来。
殷昱看她吃得香却也高兴,不住地布菜给他。
吃完饭殷昱照例要准备去散步,见谢琬不动便就问道:“你不去吗?”
谢琬拍拍肚子在屋子里走起来,“胡沁说了,怀孕的人要少吹风,免得得了风寒影响孩子。”
殷昱听到风寒两个字,下意识地哦了声,也是,这天儿确实太冷了,她可不同他这样的身子骨。既然她不去,他一个人去走也没意思,于是就走回窗前逗起画眉来,准备消消食就去书房。可是逗逗着突然回想起她说的话,又觉很不对!
他蓦地回过头来:“你刚才说什么?”
谢琬摸着肚子得意地道:“我说,有身孕的人不能吹风,不然生病了对孩子不好。”
殷昱站在窗下,两只手保持着逗鸟中的姿势呆了会儿,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小声地道:“你怀孕了?”
“对呀!”谢琬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
殷昱又呆了会儿, 然后搔了搔后脑勺,望着她肚子呵呵傻笑起来。
谢琬也学着他的样子呵呵傻笑。
他忽然一把抱住她,小心地放到榻沿上坐着,然后单脚跪在地上,摸她的肚子道:“怎么不早告诉我?你看我都不知道,刚才还跟你说那么多糟心事儿。也不知道咱们孩子听见了没有?”
谢琬把他拉起来,“哪有那么严重?胡沁说正常过日子就成了,只要注意着不要着凉受寒,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殷昱想了下,一骨碌站起来,“不行,我还是得去问问胡沁。”
说着自己撩帘子出了门去,一会儿就听不见了脚步声。
殷昱的傻样过了一晚上就褪掉了。
也许是因为打小没缺过亲情的缘故,翌日起除了对谢琬更加温柔,交代武魁和秦方他们好生护卫着她,倒没那种患得患失的样子。但是这却让谢琬自在多了,一想起谢琅对洪连珠那种恨不能时时把她护在手心里的模样,她就真受不了。
一定程度上她还是希望着自由的,所以这样的殷昱反而让她觉得舒服。
接下来几日殷昱都很忙碌,因为忙着琢磨如何从郭家人手里取得更多的有利证据。谢琬因为胡沁的叮嘱,百日内却不敢轻易出门了,安心在家养胎,顺便每日里倾听钱壮他们打听来的消息,分析分析当前局势。
谢荣在谢葳出嫁之后,就立即开始投入到公务里去。如今他与曾家的关系处于完全崩裂的状态 即使已经知道这一切就是出于谢琬的阴谋他也无可奈何,一来他没有证据证明,二来就算他有证据,谢葳作为平妻嫁到曾密,终究是他终生也抹不去的一道耻辱。
他不但不可能与曾家修复关系,更不可能把曾密当成女婿。
所以他只能借助繁重的公务来平复心里的愤怒,使自己暂时忘却这一切。
下了衙门时,郭兴忽然走来:“岳父让我来邀你过季府去。”
谢荣不敢怠慢,连忙与他驾马往季府来。
季振元自打那夜败在殷昱手里,事后并没有再就此事跟谢荣议论,谢荣也不知道他对此抱着什么样的态度,甚或是有着什么的反就,今日突传他过去,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这个。
到了季府,只有季振元在,就连平日里时常鞍前马后的顾若明也不见。而季振元的脸色十分凝重,看起来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似的。这使得谢荣也不由得暗自酝酿了一番情绪,然后才进内唤了声恩师。
季振元摆摆手让他们俩坐下,说道:“初十夜里在微平府上,我们终归还是让殷昱得了空子去了。七先生早上让人传信过来,那天夜里一道去的十六名武士,结果大理寺却只有十五名!还有一名查了几日未曾有结果,至今不知去向!”
“有这种事?”郭兴讷然抬头,看看季振元又看看谢荣。
谢荣默了下,说道:“这些黑衣人可曾掌握着什么秘密?”
“即使不曾掌握什么大的秘密,也至少说明一点,殷昱依然没有放弃对七先生的查探,这件事比任何事都要来得危险!”季振元屈起指节叩击着桌面,以加强语气里的焦灼,“殷昱既然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想到扣留一个人下来套问消息,一定还会有别的动作,而我们这段时间竟然毫无所觉!”
谢荣道:“可是七先生隐藏得这么深,他就算捉到了一名武士,就一定能找到他吗?”季振元就连他都瞒得死紧,而他跟随他这么久,也从来没见过七先生的真面目,他不相信殷昱能够仅凭一名死士就套到七先生的消息。
季振元冷笑了声,说道:“一名武士不行,那郭奉的家人呢?”
谢荣眉头一动,顿在那里。
是啊,郭奉的家人!他竟然没有想到这层。殷昱既然会拿下那武士,足以证明他早就认出来这些人跟之前他遇上的那几批都是同伙人。而他拿下他们的目的,当然就是怀疑上他们是七先生的人,而既然他能够有这份缜密的心思,自然不会不去怀疑郭奉的死背后的真相。
想到这里,他忽然道:“恩师,那郭奉的家人可搬离了武昌?”
“早就搬离了!”季振元负手道,“他们出京南下的途中一路顺畅,从武昌到云南这一路也顺利得很,如今已经在洱海小镇上安了家,而且也俱都改了名姓,世人再不知道他们就是郭奉的家人,可是,你不觉得他们这一路的顺利来得十分诡异吗?”
谢荣沉吟点头:“的确。”他虽然不知道季振元和七先生具体究竟是怎么计划的对付郭奉家人,可是他知道,七先生是决不会留下郭奉家人活口来的。这南下一路上肯定会有他们设下的暗伏对他们进行掩饰性的杀戳,而他们居然平安无事地到达武昌又到达云南,这不能不说是意外。
而如今看起来,这个意外必定是殷昱无疑。
“如果郭家人落到他们手里可就惨了。”他望着季振元,“不知道云南那边可有什么消息过来?”
“现在倒是没有,不过,现在没有不代表永远也没有。”季振元凝眉道:“也许殷昱早就已经拿到了什么证据也未定。七先生已经加派人手去了云南,而我们这边,不管殷昱有没有拿到什么线索,我们都要防止他再在这件事上下手。”
郭兴道:“如何防止?”
季振元和谢荣都看向他。他讷然张了张嘴,又乖觉地将之闭上。
“微平有什么想法?”季振元看向谢荣,问道。
谢荣想了想,忽然笑了下,眯眼道:“要阻止他有这个暗查七先生的念头,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杀了他。”
季振元唔了声,点头道:“可是这几年的事实证明,想杀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老夫听说他身边不光有十二名暗卫随身护卫,而且还有三十名原先在西北精兵营里担任过数次先锋军的死士为护。
“这三十名死士是护国公世子为他一手挑选出来的,原先在西北增加实战经验,他去了东海之后这些人就去了东海,而后他回京之后就暗地里也跟随着回了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