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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外完整的说法,是三皇子刚到襄州后,就发现到饮食里被人下毒,秘密调查发现侍卫营被梁国奸细渗透,只是在捉住两名关键人物时刑讯用力过猛,致使两名细作没有交待出有用的信息就直接刑讯致死,内部短时间内无法彻底肃清侍卫营,在当前的情形只能整体更换三皇子身边的护卫兵马。
三皇子去年出宫就府不久就遭遇行刺,此时到襄州城不久就遭遇敌间下毒,事情非常的敏感,杜崇韬不想滋惹猜疑,则默认这是三皇子身边的私事,并没有一丝要过问的意思。
韩谦第一时间就陪三皇子去见杜崇韬通报此事,杜崇韬看三皇子的人身自由没有受限,便当这事没有发生过,因此也没有什么消息从他这里泄漏出去。
待韩谦将左司斥候以及李知诰留给他的部分人马,都从三皇子的临时府邸撤出去,满脸凝重的沈漾便亲自去请陈德、郭荣、郭亮、高承源等人进来参见三皇子。
“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为免不必要的惊扰,也就没有提前派人知会你们,”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六七天,但杨元溥犹是难掩内心振奋,盯着众人,说道,“沈先生已经从军中挑选一批身世清白的少年将勇,我身边暂时便用这些少年将勇充任扈随——以后我身边诸多事,也要多赖沈生生劳心劳形……”
“陛下托付,沈漾不敢懈怠。”沈漾回了一礼,依旧强调他对三皇子的忠诚,乃是源于天佑帝的旨意。
郭亮、高承源能猜到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毕竟三皇子的神色所流露出来的,不是惊惧或愤怒,而是一丝掩饰不住的振奋跟利剑出鞘的锋利气质,不难叫他们看出一些端倪。
不过,沈漾能到三皇子身边主事,并亲手选拔新一批侍卫,这是对郭亮、高承源自身极为有利的事情。
郭亮、高承源虽然跟李知诰、周数等人一样是龙雀军各领一部的都虞候,但他们手下的中低级武官,基本上都是信昌侯府的嫡系亲信,致使他们二人都不能真正掌握手下的兵马。
即便郭亮要比高承源好一些,毕竟手下还有两三百跟随自己多年的原龙雀军老卒,但同样被手下的营指挥、队率架空。
此时沈漾留在三皇子身边主事,虽然不会立即就能将信昌侯府的影响力压制下去,但可以预见的是,郭亮、高承源无论想从基层将卒里挑选勇猛作战的人进行培养、提拔,又或者是想惩戒手下桀骜不驯、不服管训的将校武官,阻力都要比以前少得多。
陈德却也不是什么蠢货,但他的性情实要疏懒得多,看到三皇子没有什么事,便不去管整体更换侍卫营到底藏着怎样的微妙以及后续的影响有多严重。
郭荣则是又惊又疑。
他猜到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奈何他没有第一时间跟随杨元溥走陆路赶来襄州城,甚至这几天侍候在杨元溥身边的人,也没有一个是他的嫡系,此时也无从得知发生什么事,当下也只能默认已经发生的事实。
不过,他打量张平的眼神则满是狐疑,他也是此时才知道张平将顶替他出任侯府监丞,也就是说从今天往后,他仅仅出任监军使,而不得再干涉三皇子身边的事务。
这样的任命,他事前丝毫没有听到风声,显然不是安宁宫的意志;而倘若这是陛下的旨意,那张平应该是陛下派遣过来辅佐三皇子的,但三皇子以及沈漾、韩谦等人又怎么会刻意削弱张平的存在感?
事出反常必有妖,郭荣暗暗揣测,张平这个人似乎很值得推敲啊?
与陈德、郭荣、郭亮、高承源等人的交涉,自然是交给沈漾主导,韩谦安静的站在三皇子他们身后,看到郭荣打量了张平好几眼,他也是觉得头皮发麻,信昌侯李普及黑纱妇人的这次安排,实在是太蠢太蠢,一心想着将三皇子及他控制在手心里,却以为郭荣及安宁宫是瞎子,以致现在到处都是破绽,堵都堵不过来。
韩谦此时也没有精力兼顾太多,此时他所筹划的沧浪筑城及船帮承接贩盐等事,因为这场变乱,比他预计的都已经耽搁了十天没有正式启动。
此时北边战事已起,虽然战火还没有大面积的烧及南阳盆地,但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一切事情必须要立即步入正轨。
郭亮、高承源等人参见过三皇子之后,便返回牛首寨待命。
杨元溥邀陈德、郭荣、沈漾及韩谦进入内堂,商议事情。
韩谦力推沈漾主事,主要也是除信昌侯李普之外,沈漾是唯一有资格直接将奏疏递交到天佑帝案前言事的高级官员。
当然,三皇子杨元溥也可以将奏章递到宫中,但问题在于杨元溥还是少不更事的十四岁少年,他的奏章即便所提意见再高明正确,天佑帝也难以拿到朝堂之上交由枢密大臣议决。
陈德之所以能担任龙雀军的副统军,纯粹因为他是世妃唯一在朝的亲族,之前仅仅是低级武官出身,他上疏言事,更是不会受到正视,连拿到枢密会议讨论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龙雀军内部的决议,陈德身为副统军以及郭荣身为监军使,则是都有发言权的,而之前被信昌侯李普托付重任的柴建、陈平、李冲三人,只能坐在一边旁听。
“汉水北岸、丹江两翼,数十年因战乱而躲入深山避祸的逃户,有三四万人之多,这些人又多为此前历次战事被击溃的败军所控制,拥有较强的武备跟反抗意志,短时间内难以强讨之,”韩谦站在大堂之上,将他的计划侃侃说出,不过也有意缩减了均州境内的实际逃户数量,“这些山寨,盐铁等物极其匮乏,殿下以盐铁等物利诱之,方得为殿下所用。”
“三四万人,每年食盐需两千石,要是能沟通顺利,是能换得三四千民夫为龙雀军卫戍左翼所用,但问题是我与殿下此时上疏言事,陛下一力支持之,许邓西三县盐事以特例处置,那也要两三个月后,船帮才能运来第一包盐,怕远水难解近渴!”沈漾知悉实务,听韩谦简略说过,便知道他要钻什么空子,但问题在于想要解眼前的燃眉之急,却不是易事。
“事出从权,”韩谦说道,“龙雀军七千将卒,配以五千民夫随军为用,才是常理,而防御使杜大人那里也应为龙雀军匹配相应的物资。当然,这事需要殿下与沈漾先生,前去找杜大人交涉,才有可能。”
韩谦计划是由三皇子、沈漾出面,找杜崇韬先报五千民夫的虚账,将相应的物资补养支领过来,抵冲前期的耗用。
这也是龙雀军这次参战以弥补军资不足的意义所在。
以盐铁利诱山寨,使之出民壮在沧浪筑城、辅佐左前部的防御,乃是必须要公布出去要进行实施的计划,韩谦也不怕郭荣知悉后,会将消息传回安宁宫去。
而郭荣身为监军使,监察军务是他的职责,但韩谦也不担心他会蛮横阻挠正常的军事方略,想必郭荣心里也很清楚,只要他敢蛮横阻挠正当的军务,天佑帝便就找到借口将他踢除出去。
到时候安宁宫在临江侯府及龙雀军最大的眼线,也就随之拔除掉了。
陈德与信昌侯府的关系近来变得亲密,还知悉晚红楼的存在,但龙雀军的势力能够强大起来,是符合他自身利益跟立场的,断没有反对以盐铁之利筑城、巩固左前部防线的道理。
讨论下来,最终还是决定由沈漾陪同三皇子去找杜崇韬交涉此事,而具体的实施则由韩谦全权负责。
郭荣、陈德他们也是车船劳顿,兼之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大家都没有心情留下来用宴,议过事便回锦兴坊内给安排的院子歇息。
沈漾在锦兴坊的住处,距离韩谦临时住所颇近,一起离开三皇子的府邸。
待左右没有闲杂人等,沈漾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今日所议之事,目的大概是新置均州,并暗中许诺要力助李知诰出镇均州?”
“……”新置均州之事,韩谦事前仅跟信昌侯李普、黑纱妇人及李知诰等极少数几人沟通过,只是他们觉得他有些操之过急了,但他没想到沈漾这么快便推敲出这么多的细节,也知道否认是没有意义的,便默不作声。
“唉,你与李知诰都有野心,又沆瀣一气,却不想想殿下返回金陵,要面对何等糟糕的局面,你枉费殿下对你如此信任。”沈漾见韩谦沉默不语,便知诸多猜测皆是真的,毫不客气的指责道。
“是信昌侯破坏掉殿下对他们的信任,这事能赖到我与李知诰的头上来?”韩谦针锋相对的反问道。
只不过,韩谦也知道他的反驳并没有太大的力度,毕竟他此时不能将信昌侯真正的阴谋说出口,那在沈漾的心里,三皇子身边的危机远没有到用兵谏去解决的地步。
沈漾果然又紧随着质问道:“其他且不说,龙雀军得以维持,后续仍需信昌侯府每年贴补四五万石的钱粮,而左司今日的漏洞越来越大,你们真能兜得住这事?”
“李知诰率部在左翼能有建树,均州得以新置,便能填补掉缺口。”韩谦说道。
“要是不能呢?”沈漾问道。
“累卵之下,我等哪有其他退路可以选择?”韩谦只能如此决绝的说道。
“唉!”沈漾长叹一口气,也不再跟韩谦说什么,带着两名家人,推门走进给他所安排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