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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看他双手不住变化出无穷无尽的手印,开始明白为何真言大师到今天仍找不到可传法的人。而事实上其中奥妙处,只能意会而不可言传,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怎么解说出来也没有用。
锄头照背锄下,正中井中月的刀鞘,偷袭者虎口震裂,倒坐往后,累得三个伙伴陪他一起跌得东倒西歪。
那是寇仲一生人最痛苦的时刻之一。
那少女退回族人中,叽哩咕噜的向围珑过来的人说了大串话,连寇仲都不明白为何她可把自己简简单单的两句话,竟可加油添醋的翻译成长篇大论。
徐子陵此刻的心情仿如一切重新开始,因石青旋和师妃暄而来的失意已成为遥不可及的阵年旧事,只能占据现时他思域中极小的一部份。
此刻却是心领神会,两手不自觉地随地结出不同印式。
他虽未真的练过岳山遗卷上的“换日大法”,但却有脱胎换骨的感觉。
他的武功可说是在这几年间东凑西拼夹杂而成的产品。而每在临危时顿悟般创出新招,过后往往忘掉大半。好处是教人无法捉摸,坏处则是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功法。
木门推开,那土生少女抢进来,一脸惶然道:“还不快走,海贼真的来哩!”
徐子陵失声道:“甚么?九字真言竟就是大师现在随便想出来的九个字吗?”
乌云在半个时辰前散去,秋阳从晴朗的天空洒在他背上,还照射在他差点在海上弃掉的井中月上。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他辞别真言大师,步出大石寺门的一刻,他已身兼佛道两家至高无上的心法,奠定他日后在中原除寇仲外再无人可以比拟的大宗师地位。
寇仲筋疲力尽的爬上沙滩,再支持不住,伏倒沙上。
寇仲醒过来,一时间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四周尽是沸腾的呼喊声,夹杂着牛羊的嘶叫。
接着真言大师把其他各种基本印法逐一展现,依次是外狮子印、内狮子印、外缚印、内缚印、智拳印、日轮印和宝瓶印。
徐子陵心中涌出敬意,点首道:“小子受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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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言大师凝视他好半晌后,柔声道:“老衲正要借此来向施主说明真言重神不重形,窍妙处乃三密的运用,佛道最后还不是一家。”
徐子陵道:“小子感到大师变成崇山峻岭,任谁都不能动摇大师分毫。”
虽记起老跋的警告,真元枯竭时最忌任得劳累把自己征服,偏是连举手的力量也欠缺,遑论爬起来练功修行。
正想办法如何潜进去探察情况之际,一行五、六人从敞开的大门走出来,沿街北行,其中一个赫然是郑石如。
顿时杀机大起,拍拍背上的井中月,全速赶去。
真言大师大笑三声,欣然道:“老衲走遍天下,到今天才找到个像施主般一点便明的有缘人。施主可知以往当老衲说与别人知晓时,对方虽似听得头头是道,但却均非真的明白知道,更不用说用之于修行。往往得其身而失其口,取其意而弃其身。”
真言大师若无其事道:“不要小看这九个字,乃来自东晋葛洪着的道家宝典《抱朴子》内卷的登涉篇,原文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常当视之,无所不辟。’”
徐子陵更是一脸茫然,大愕道:“我不解的非是指九字真言的出处来历,而是奇怪大师竟是临时想出来的,且大师乃佛门中人,为何却借用道家的典籍?”
寇仲辛苦地撑起半身,环目一扫,只见把他重重包围的有男有女,拿的都是本该用作农耕的原始武器,身上衣服色彩斑斓,在布麻等质料上加披羊皮褂子,女的都穿着像个桶子般长短不一的长裙,有些短不过膝,有些则长可曳地。无论穿裤或裙,皆扎有绑腿,既为保暖,亦能防毒虫恶蚊。女的又头缠结构复杂的彩帕,配以各种流苏状的垂缴,色彩夺目。
真言大师目光落到他双手处,微笑道:“适才老衲说出三密之秘时,施主十指不住微微晃动,可知密言入耳,意有所感,若非还不知真言奥义,说不定会喝几声给老袖听听。”
徐子陵尴尬解释道:“自昨晚至今,我的手有点像不听指挥的样子,哈!”
真言大师传他的‘九字真言手印’,就像一个大海般把所有川汉河溪的水流容纳为一,让他把以前所有领悟回来的心得,化为圆满而又创意无穷的体系。
倏地升起,却仍保持盘膝而坐的禅修姿态,双手却作出连串印结,变化无方,忽然大喝道:“兵!”使人知道他示范完不动根本印的百多种印变后,再展示另一基本手印。
可惜他尚未看过李秀宁托商秀洵转交给他的“情书”,若说没丝毫悔意,就是诓骗自己。
寇仲呻|吟道:“只要你们肯让我好好睡一觉,就算要去打天皇老子都可以。”
这批农民土着显非恶人,见他棍锄不入,大生怯意,你眼望我眼的,最后有个怯生生的少女从人堆间走出来,生硬地道:“你不是海贼吗?”
他全身如被毒蚁咬噬,肌肤寸寸欲裂,此时即管来个普通高手,也可取他性命。
“砰”!
寇仲望往墙上,井中月果然安静地挂在该处,暗赞村民的纯朴老实,在这年代,纵使不起眼且破旧如此刀,也可卖个好价钱。
暴雨虽停止下来,但仍是馀波未了,寇仲在浪涛中纯凭仅馀的体力挣扎游往陆岸,饱尝到身不由主在海浪中被抛掷冲卷的折磨。若非他心志坚毅,定支持不住,尸沉大海。
坦白说,当时他亦生出少许想伤害师妃暄和石青旋的男女之间微妙心态。
徐子陵拍腿叫绝道:“大师这番话使小子茅塞顿开。不知是否性格使然,小子对空门教条重重,清规森严的生活方式提不起丝毫兴趣。总想若佛要相信他的人始能得证正果,那佛祖就太过霸道哩!”
他感觉到怀内以防水油布包裹着的面具、秘本等物仍然存在,但几可肯定海水该深透入油布内,纸质的东西势会被浸坏。
少女虽不算美貌,却长得精灵清秀。她的羊褂更颇为别致,没有半颗钮扣,只从背上伸出条带子在胸前交叉,然后绕回背后从下端把羊皮系紧,尾端自然垂下,活像尾巴,活泼可爱。
寇仲苦笑一下,把脸孔再埋进沙里去。
若席应真是那么有种,大可直接向宋缺下战书,那么宋缺无论路途如何遥远,必前来应约。
不知是谁先一棍打在寇仲头上,奇怪的虽是剧痛难当,但顶心的天灵穴却像回复生机,吸入一丝不知从那里得来的外气,钻走于枯干的经脉间。
来到岸上,他第一个念头竟是不忘他日要警告徐子陵,千万别要自恃有内呼吸的工夫,而在大海中潜游。
徐子陵恍然道:“大师果是佛门高人,只寥寥几句话,就把堂内五百尊罗汉像背后的深义解释得一清二楚。”
四川乃解晖地头,席应凭甚么如此有把握?
蓦感有异,朝东北瞧去,只见数里外火光烛天,浓烟蔽日,隐有呼喊声传至。